在何無的質問聲中，“將辰”變了模樣，是張陌生的少年麵孔，眉宇間透著股邪乎勁兒。
    “都到這裏了，才發現。”少年嘲笑道：“還以為你們感情多好呢，也不過如此。”
    “你……”何無爬起來，想和這廝大戰三百回合，剛才是他沒防備，現在可不一樣了，“你又知道個屁，冒牌貨！”
    “我不感興趣。”冒牌貨冷笑一聲，“你這魔界的罪人，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麵前擺架子？你還以為你是那個戰無不克的長無將軍麼。”
    說罷，兩人打了起來，這冒牌貨看著細瘦，但戰鬥力意外還行，每一招都是往何無的命門上招呼。
    何無一開始還能應對，可漸漸的，他發現這人，是魔族。
    散落六界、無家可歸的魔族大多都被將離安置好了，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去死吧！”在何無分心之際，冒牌貨把欄杆踹斷，推何無下忘川。
    何無反手抓住露在外頭的鏽跡斑斑的鐵鏈，又氣又怕：“我他媽和你什麼仇什麼怨？”
    “你絕我魔界，我豈能容你！”冒牌貨憤慨地蹬了一腳。
    何無隻覺得這口吻似曾相識。
    ……嗔奴？
    沒來得及多想，何無下意識招手，詭異的事出現了，一柄長刀破空而至，落入他的手中。
    淵泣！
    冒牌貨笑得簡直就和當年他拔出淵泣時，嗔奴的那副嘴臉一模一樣，“真是把護主的好刀！”
    何無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去就用淵泣砍向這冒牌貨。
    冒牌貨邊躲邊逼逼：“喂，你知道麼，你被騙了。”
    “我信你一個字就有鬼了！”
    “其實將辰已經死了。”冒牌貨左閃右躲，每次都是擦著淵泣的刀刃，看著那叫一個驚險至極，“是化天合他們對你用了幻術，讓你以為自己封印成功，你之所以暈倒，是受不了刺激，前魔主夜無晝來撿你回去時，發現你瘋瘋癲癲，就把你打暈了。”
    何無越砍越狠：“閉嘴！”
    冒牌貨的話有效地動搖了他。
    “我可是有證據的。”冒牌貨亮出手掌心的印記，“魔兵印在此，我是新任魔主，名號天寂。”
    魔兵印一現，何無徹底懵了，他不會認錯魔兵印，天寂手心這個的確是真的。
    “怎麼、可能。”他握著淵泣，跌跌撞撞走了幾步。
    天寂趁機旋身一記回旋踢，把何無從奈何橋上踹了下去。
    忘川之寒，能寒進心底，它會映出生前百態、前塵往事，隨流水而去。
    何無帶著淵泣，不斷向下沉去，閉著眼，他感受到魂魄在忘川中慢慢消散，居然有種說不出的輕鬆。
    趕緊結束吧，這操蛋的人生。
    ……
    忘川下是無法步入輪回的孤魂野鬼，或是生前大凶大惡之徒，不得超生，在此受苦。
    何無聽到了那些悲鳴，總覺得自己也會變成那樣。
    好像是到底了，他的腳碰到了結實的地麵，然後整個人緩緩豎起，何無沒了溺水的痛苦，小心翼翼睜眼一看。
    他又是在河水裏站著，水的顏色黃紅黃紅的。
    水位到他的膝蓋，水流平緩，周圍清清冷冷，安靜得嚇人。
    直到後方有趟水聲，他回首望去，有兩人一左一右，同他擦肩而過。
    兩邊的肩膀同時被拍了一下，何無問他們：“你們去哪？”
    他們一個穿著玄色長袍一個鐵甲傍身，動作很整齊，停頓了一下，隻給了何無一個側臉。
    何無渾身一顫，這兩張臉他都沒見過，可他就是能喊出他們的名字——
    “夜魘！”
    “長無！”
    聽到各自的名字，他們都揚了一下嘴角，什麼都沒說，背對著何無，抬了一下手。
    那像是在告別，瀟灑而隨意。
    何無想追上去問個清楚，可夜魘一個利落的轉身，手劃出一道風刃，直接把他掀得四腳朝天。
    又是溺水的窒息感，隻不過很快他就被人揪著領子提出了水麵。
    毫無緩衝的砸到了橋麵上，腰上壓下一個重物，胸口被連著狂按了幾十下，何無痛到想死的心都有了，嚎叫道：“胸骨都要斷了！你哪裏學的心肺複蘇？！”
    力道消失，緊隨其後的是一個響亮的巴掌，不過何無的臉並不疼，他醒過來，看到的是剛才踹他下河的天寂，就倒在他邊上，還捂著臉。
    腰上騎著的是將辰，眼睛很紅，不是魔瞳，就是眼白帶血絲的那種生理性的眼紅。
    “這回是真的了吧。”何無支起身子，去捏他的臉，“我是真的死了，所以才能看到你嗎？”
    將辰明顯在生氣，胸口起伏劇烈，但對著從鬼門關溜達回來的何無，他又不想大發雷霆，隻能憋著悶氣起開，把人先從木板上拽起來。
    “還難受嗎？”將辰的聲線冰冷，比黃泉水還冷。
    何無甩了甩頭發上的水，“我好像做了個夢。”
    “夢到什麼了？”將辰一邊盯著天寂爬起來，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何無認真回答：“夜魘和……長無，就是我那個第一世。”
    將辰和天寂都有一瞬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