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捏著根綢帶往客居跑的清祟做足了準備，還帶來了熱乎乎的肉包子。
    “你原來的，被風吹走了。”清祟蹲下來，誠懇道：“是我沒看好，這個賠給你，可以嗎？”
    將念手裏捧著大肉包，怯生生望著清祟，不敢吃也不敢接。
    清祟自己懷裏還有一個包子，他當著將念的麵吃完，說道：“這是街市剛出爐的，觀裏沒人會做包子。”
    不是道觀的東西……應該能吃。
    將念這麼想著，咬了一口包子，大肉包皮薄餡多，美味可口，她連著啃了好幾下，吃得小臉紅撲撲的。
    “慢點吃。”清祟提醒道，“別噎著。”
    將念吃完包子，伸出兩隻肉嘟嘟的手，表示願意收下清祟給的綢帶。
    清祟卻道：“我幫你戴上，你可以閉著眼。”
    將念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雪白的布條落下，清祟慢慢地將綢帶覆上將念的眼睛，她的睫毛微微上翹，濃密黑亮，清祟鬼使神差地去碰了一下。
    將念嚇得直往後縮。
    “抱歉。”清祟飛快係上一個結，扶住將念的肩膀安撫：“好了。”
    將念摸了摸眼前的綢布，上麵繡有繁複的花紋，很漂亮。
    “你哥哥呢？”清祟發現屋子裏隻有將念一人，覺得有些奇怪。
    “拿吃的去了。”將念也疑惑為什麼將辰還不回來，“可能迷路了。”
    “清玄觀不大。”清祟站起身，他看得見麵前的結界，不過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穿過結界？難道這結界不是防人用的？
    將念以為他要走，邁出門檻拉住了清祟的袖子：“你知道娘親在哪嗎？”
    “她一早和觀主出去了。”清祟答道：“所以我能出去給你買包子。”平時作為鎮觀之寶的清祟是不得出門的。
    隻不過觀主不在的時候，他會溜出去透透氣。
    “你是劍，殺人用的嗎？”
    “我隻殺妖魔鬼怪。”清祟有問有答：“殺不了人。”
    “……”
    將念聽完，二話不說，退回屋裏，把門關上了。
    清祟一陣莫名其妙，他說錯什麼了？
    將念捂著眼睛盾門後傷心難過，她有一半都魔族血統，會被殺的！
    等將辰端著吃的磕磕絆絆回到客居，清祟已不見蹤影。
    自那天後，將念就沒再見到清祟。
    ……
    相安無事的十數日過去，直到月蝕之夜，大地震動，以清玄觀為震源擴散，波及方圓百裏有餘。
    化天合徹夜未歸，將辰背著將念跑到清玄觀外的空地避難，兄妹倆急著找母親，跑進了烏漆麻黑的樹林裏。
    不多時，樹林外亮起火光，符紙噼裏啪啦飛進來。
    將辰反應極快，他豎起屏障擋掉這些符紙，隨即發現這些是追蹤符，多年的逃亡經驗讓他意識到不對之處，忙把將念藏在了樹洞裏，設好結界，然後引開前來追殺的清玄觀道士。
    將念前夜著了涼，有些燒，糊裏糊塗地睡在樹洞裏，迷迷糊糊想喝水，喊了幾聲娘親和哥哥，發現沒人回應，她下意識往樹洞外爬，結果撞到結界，疼得眼淚花直冒。
    月蝕之下，無光無影，將念聽到了黑暗中不屬於親人的腳步聲，她驚恐地蜷縮起來，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可來人早就知道她在這裏，一劍破了結界，把將念拽了出來。
    徐觀主的笑聲十分瘋狂：“可算是得手了！”
    將念哇哇大哭，掙紮著想要逃跑。
    徐觀主用力把將念往地上甩去，小小的孩子本就沒什麼體重，砸了兩下更是神誌不清，哭聲也逐漸弱了下去。
    粘稠的血液流淌開，徐觀主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奄奄一息地將念趴在地上，試圖爬走，但徐觀主拔出了劍，想把將念釘在地上。
    劍刃沒有落下，而是化為人形，清祟落地的那一刻抱起了將念，質問徐觀主：“你為什麼這麼做？”
    徐觀主想去搶將念，但被清祟躲過，他隻好解釋：“這孩子是魔界的孽種，神魔之血是煉丹的上好材料，這是百年難得的機遇，怎能輕易放過？快把她給我！”
    清祟無動於衷。
    “你乃靈劍，本就該除魔衛道！”徐觀主不給清祟思考的餘地，強硬地下令：“靈劍清祟！聽命！”
    清祟眉心的咒印亮起，他試圖抗拒，卻沒辦法阻止自己變回劍的形態。
    在徐觀主的命令下，清祟周身亮起蒼白的光芒，他痛苦地單膝跪地，被迫放下了將念，恢複劍身，飛入徐觀主的手中。
    月蝕即將過去，月光一點一點擠入樹葉的間隙裏。
    將念眼前的綢帶鬆了，感受到異樣的光亮，下意識睜開了雙眼。
    銀白的月色在她的雙眸中折射出別樣的流光，綺麗絢爛。
    清祟終於看到了將念的眼睛，她一直畏懼在人前展現的，竟是那麼靈動的一雙眼睛。
    徐觀主揮下清祟的那一刹那，猛地聽到了清脆的金屬音……
    將念的眼瞳中，映著一分為二的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