Ⅴ戰爭
    菊不知道為什麼，平常待他親切的鄰家長輩們忽然間全變了樣。說不上惡意，卻也疏離了不少。
    以菊的腦袋，不太能想明白這其中的緣由。王耀也不肯說，隻是摸摸他的頭，更經常地歎氣。
    小孩兒又是另外一個樣了。有一個黃昏，菊折了一捧雛菊，小小的白色花朵，被夕陽鍍了一層金邊，討人喜歡的很。菊急急地往家裏趕，要拿個瓶子盛點清水養起來。或許能讓耀君少歎些氣呢。菊想。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攔了菊的去路。領頭的諢名二喜，比菊大一歲，在孩子間頗有些威信。二喜領的孩子幫與菊往日沒什麼交集，屬於井水不犯河水的那一類。菊停下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二喜紅著眼眶。雖然隻比菊年長一歲，可身量卻比菊大了不少，活像隻發怒的小豹子：“你們日本人殺了我大舅，我要你賠！”
    對於“日本”這個被冠上故國之名的國家，菊沒有記憶，也就生不出什麼感情。菊認的是這裏。王耀的四合院，私塾外的秋千，簷下築巢的燕子，河灘上開了大片大片的雛菊和金銀花······這裏才是菊認知中的“故鄉”。菊更不明白，為什麼二喜要他賠他的大舅，又拿什麼賠？
    菊搖搖頭：“不關我的事，我要回家了。”
    二喜怒氣更甚，差點把下唇咬出血來，上前推了菊一把。二喜的力氣本就大，又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菊一下跌倒在地上，懷裏的雛菊散落出來，白色的花瓣上沾染了肮髒的塵埃。
    然後被無數隻腳踏碎。
    菊躺在地上，偏過頭去怔怔地看著麵目全非的白色雛菊。拳頭和腳加在他身上，但是菊好像毫無知覺。他隻是看著碎裂的花瓣，仿佛看到的是王耀蹙起的眉宇。
    他兩樣都無能為力。
    他保護不了王耀，保護不了一束花，保護不了曾經安靜的生活。
    甚至在一群孩子麵前，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菊從來沒有如此絕望，為自己的弱小和天真。
    所以，他現在對力量的渴望，勝過一百倍的絕望。
    有一些人，是一定要守護的。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即使是化身修羅，也要把他從地獄裏奪回來。
    即使是與全世界為敵，也要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菊緊緊咬住了下唇，目光變得狠厲又決絕，不再是那個捧一束花回家想要討人喜歡的小孩子。
    力量。想要得到力量。想要得到可以打倒一切的力量。
    如果有人背叛了你，那麼我就殺了那個人。
    如果這個世界不喜歡你，那麼我就毀滅這個世界。
    為了你，又如何。
    不知道過了多久，菊漸漸感受不到痛覺。而二喜的氣竟還未消。改換了用腳。一下一下，仿佛不知疲憊。旁邊有小孩來拉二喜，他們也怕出什麼事情。
    二喜的眼睛紅得好像染了天邊的夕陽。這麼小的孩子，還沒有學會怎麼去愛，就已經學會了恨。菊的眼睛黑的好像即將到來的夜晚。這麼小的孩子，還沒有懂得怎麼去保護，就已經想要毀滅。
    這就是戰爭，每個人都身不由己。
    “喂！你們！”是梅梅的聲音。小孩子們一哄而散，二喜扭頭看了她一眼，最後狠狠踹了一腳，也悻悻然地轉身就跑。
    不要惹王梅梅，這是村裏的小孩都知道的事。這個女孩子發起火來抵得上一隻母豹子。
    梅梅看了看二喜的背影，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菊，還是跺了跺腳，彎下腰去扶起了菊，半是埋怨半是心疼地問：“你怎麼惹他們了？”
    菊搖了搖頭，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我是不是很弱？”
    梅梅還以為他指的是另外的事情，忙搖搖頭說：“才不會！他們這是以多欺少！”
    菊再沒有說話，自己爬起來拍了拍衣服，往家的方向走去。梅梅跺了跺腳，追上去在他後麵兩步的距離跟著。
    菊沒有再看向在地上被踩成汙泥的雛菊。一把花就能消除Nini的煩惱，這種天真的想法他已經不會再有了。更何況，他隱約覺得，王家煩惱的來源，八成就是自己。
    不想繼續讓王耀苦惱，更不想離開他。怎麼辦呢？隻有讓自己變強了，強大到不再是煩惱。
    菊知道自己已經處在一場身不由己的戰爭之中，順利是唯一的出路。
    成王，敗寇。
    往事成空·V戰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