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道士問話，殷夜離和鬱涼澈未答坐等靜觀其變。道士見此權當他們默許，於是閉上眼自顧自掐指，口中還念念有詞誰也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片刻後，那道士似乎相識得知什麼，驚恐的睜大眼，盯著他們琢磨措辭半天才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問，“敢問，二位可想謀反？”
    “沒想過。”鬱涼澈笑答。他是東嵐鬱家獨子，自幼就被父皇冊封為太子沒有人跟他上演奪帝大戲，至今已是東嵐國君。難道要他起兵謀反，奪取握在自己手裏的天下？
    “不會再想。”那些弑兄逼父的事跡都已落幕過眼，如今他殷夜離已尊為天子，坐擁半壁江山。攻城掠地才是要緊，何須謀反？
    四下環顧周圍眾人，道士麵露難色欲言又止。
    鬱涼澈立刻意會，起身跟店家打過招呼後，拉著執意要等東西吃殷夜離隨道士去了內院。
    空曠的院子比前堂安靜很多沒有太嘈雜的聲音，鬱涼澈鬆開殷夜離的手腕，恭恭敬敬的對道士說，“此處再無他人，大師請講。”
    斟酌幾番，道士才遲疑著開口。“實不相瞞，你們身上都有真龍之紫氣，應該是君主命。敢問，你們二位當真無心擁地為王，起兵謀反？”
    “這個…”鬱涼澈想了想，決定據實相告，拉過正在惦記湯圓的殷夜離。“其實朕乃當朝仁定帝，而他貴為西嵐國君。我們何必費力謀反？”
    才到曲墨的道士以前沒有目睹過國君天顏，更沒料想當朝皇帝會是這麼英姿俊朗的少年，直至鬱涼澈報出身份才反應過來，立刻‘撲通’跪倒在地。“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草民不知是兩位皇上，言語多有失敬冒犯之處，還望皇上恕罪。”
    “無妨，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大師快請起。”
    急著吃湯圓的殷夜離問，“道士，你還算出來什麼沒有？”
    “有是有，可…”道士再次麵露難色，琢磨著要怎麼開口。
    大概能猜到他緣何猶豫，鬱涼澈按住轉身就想回前堂的殷夜離，“你盡管說，朕恕你無罪。”
    “遵旨。”道士又偷覷一眼殷夜離，發現他麵上並無異色，才敢繼續說下去，“根據貧道的卦相來看，兩位皇上平生各會有一大劫難。若沒能化解此劫，則，享年必不足而立。”
    “什麼？”活不過三十？殷夜離頓時把吃得什麼拋到腦後，斂起眉等道士繼續往下說。
    “大師，還有什麼？”其實能活多久鬱涼澈倒無所謂，之所以會在這裏聽眼前道士算命，隻因為想分散點殷夜離的注意力罷了。
    “想要破解此劫化凶為吉，需…需兩位共結連理，以紫龍火氣調和青龍寒氣，方可保二位在世康健。”被殷夜離狠狠瞪著，道士每句話都斷斷續續哆哆嗦嗦，難得他堅持說完了。
    “這樣，那多謝大師指點。”聽他說罷，鬱涼澈從袖中拿出兩枚金錠放在道士掌心。而旁邊殷夜離則是抿唇擰眉，若有所思。
    那道士定是被收買的，否則怎麼會說出這種大逆不道而又違背倫理的話。而能收買他的…
    “你這個江湖騙子，淨會說些胡言亂語，借此裝神弄鬼騙取錢財。其中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無從得知，朕怎麼可能會信你。”罵完道士，再狠狠瞪了鬱涼澈一眼，殷夜離徑自拂袖回店。
    “我怎麼了？”深覺無辜的鬱涼澈正打算跟上，就被道士拉住衣袖。
    “皇上，你們的確福緣深厚，可命中劫數實在太多。如果中途撒手，就會將前功盡棄，再沒有回頭餘地。至於何去何從，皆要你們自己決斷，貧道也隻能言盡於此了。”
    “承蒙大師吉言，在下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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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讓道士算過卦後殷夜離惱怒的罵了幾句感覺腹中饑餓難耐，就又回到前堂坐回店內繼續等吃食，原本聚集在此的百姓少了許多，先前他們坐著的木桌上店主早已送上兩碗湯圓。
    用筷子和白瓷勺夾起圓滾滾還冒著縷縷熱氣的團子，殷夜離小心把牙齒湊過去咬開薄薄的湯圓皮吸吮裏麵餡料。鬱涼澈送走了道士後才悠悠走過去坐在他對麵欣賞了一會他的吃相，也拿過雙筷子，慢慢吃湯圓。
    這家老店在曲墨少說也有百十年曆史，製作的秘方祖祖輩輩代代流傳下來，做出來的湯圓遠近聞名堪稱一絕，每年正月十五前後都能惹天下食客來此解饞。
    其湯圓餡料品種繁多搭配得當，糯米粉也磨得精細，出鍋的湯圓入口香鬱滑膩回味無窮，據說還有還有滋補養顏，生津潤肺的效果。
    包好的團子皮極薄，幾乎可以清晰的看見裏麵裹著的餡，可卻能在下鍋後百煮不爛。
    等終於候到湯圓出鍋時，個個如夜明珠的白圓團子圓潤晶瑩，能把色澤誘人的餡料看得真真切切，冒著白霧還散發出濃濃甜鬱的香氣，惹人垂涎欲滴，當真堪數上品。
    且這家店位於曲墨街最繁華的地段，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小二攬客的本事也極嫻熟。所以每到正月十五，店中時常人滿為患。
    白瓷碗中盛了有十五個湯圓，還有飄著不知道什麼香料的清湯，每種餡料在碗裏都有一兩個，擺作實心圓狀，在圓心放一點杏梅果脯作為點綴，喻為佳節團團圓圓幸福美滿。
    在此東嵐本地的食客幾乎都是從小吃這家湯圓長大的，早已熟悉這裏的味道每年吃幾個便已經覺得足夠，但對剛嚐過鮮的殷夜離而言，這十五個湯圓怎麼看都不夠吃。
    用在鬱涼澈看來可以說是慘不忍睹的吃相把碗裏的團子和湯湯水水掃蕩完畢，還連帶鬱涼澈碗裏剩下的幾個都沒能幸免一並被狼吞虎咽了。
    擦了擦嘴揉揉已經跟湯圓一樣圓滾滾的肚子，起身正打算跟店家再要幾碗時好好解解饞，卻被鬱涼澈攔下。
    “我還沒吃飽。”簡潔的說清楚自己目的又要去找湯圓吃，卻又再度被鬱涼澈攔住。
    無奈的坐回木凳上，殷夜離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認真望向鬱涼澈。“怎麼？你把銀子都拿去收買那個道士，連多吃碗湯圓的閑錢都沒有？”
    “我收買那道士幹嗎？再說東嵐偌大國庫至少還沒有窮到吃不起湯圓的地步。”每次見到殷夜離他都似乎真的很餓的樣子，見到什麼都覺得好吃，鬱涼澈更確定他絕對是在西嵐整日挨餓了。
    看來，以後要找親信前往西嵐接濟殷夜離。
    “那你攔我幹嗎？”吃得那點東西可以填飽肚子，但是殷夜離還是覺得嘴饞，而且很饞快要淌出一串串口水。
    “這裏的店家每逢元宵節隻賣給每位客官一碗湯圓，任憑你身份再怎麼貴重給的銀子再怎麼多，也休想多吃。若是你喜歡，我可以年年帶你來，隻要你撐到那時…”沒餓死。
    如果堂堂西嵐國君天下霸主，因沒有湯圓吃而被活活餓死，傳出去絕對會遭天下恥笑。
    早知道剛才就吃慢點了，好歹能仔細嚐嚐味道…低頭惋惜的看了看空空的碗，殷夜離點點頭。
    “嗬…要記住這可是你親口答應過的，此後歲歲年年每到正月十五，阿夜你定要來此處同我一起團圓共度元宵佳節。”計謀得逞，鬱涼澈凝視殷夜離，唇邊笑意不禁轉濃。
    “欸？我什麼時候答應每年跟你團圓了？”
    “你剛剛說了的，怎麼，難道你想反悔不成？”
    “可是…”這時殷夜離才反應過來被算計了，剛想反駁，剛抬頭就對上鬱涼澈滿含柔情的眼。
    卡在喉嚨裏反駁的話出口就變成——
    “君無戲言，朕既然答應了，肯定會年年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