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嵐 章十一 歲歲年年少年意,朝朝暮暮帝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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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嵐國土多半處在平原,可謂是名副其實的占地占物,就連國都曲墨都遠比西嵐的京城繁華許多。
新帝鬱涼澈登基後出事聖明為人和善治國有方,更使得百姓糧穀盈倉安居樂業。且再兼他生得相貌堂堂,屢屢微服出行都會引來百姓夾道歡迎。而今規規矩矩穿著龍袍,後麵又跟著寒白露和殷夜離兩個眉清目秀的美人,自然躲不過要被沿途百姓觀瞻。沒見過這種陣勢的殷夜離覺得稀奇好聲好氣跟周圍打招呼,見此鬱涼澈也就慢下步子候著。
曲墨街總共隻有二裏半腳程,可竟耗費了他們大半個時辰。
等一行人浩浩蕩蕩由正門踏入東嵐皇宮是日色已然遲暮,安頓好西嵐隨行侍衛儀仗後,殷夜離與寒白露立刻被請到迎日堂正式麵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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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嵐皇宮建築布局和沿途景致與殷夜離設想中大有不同,既無奢華的砌金鋪銀、嵌玉鑲珠,也無精致的飛簷紫牆、合抱石柱,雕花長廊。倒是隨處可見夏荷冬梅四季鬆柏等活物為偌大皇宮平添了濃濃生意,還有大片大片梨樹甚得殷夜離喜歡。
唯能算朝堂的裝飾還稍顯些宮殿貴氣,可也不過是小築畫欄,紗幔窗櫥,與西嵐那金磚銀瓦的皇宮風格完全迥異。
用作接待大臣和外來使節的迎日堂居東朝西雙開兩門,盈著昏晚日色漫天霞光絕對能擔當的起迎日之名。因為桌椅擺設跟殷夜離住的景瑤宮如出一轍,故他初到此地卻覺得極是親切,坐在鬱涼澈左手邊的梨木鏤空椅上品著新貢的普洱,和他閑話就國事兩句。
可要知道殷夜離在西嵐對朝政從未過多幹預,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基本都是他信口胡謅,隻是身為西嵐使臣好歹需要盡職裝點門麵罷了。
還好現在鬱涼澈並不關心什麼當下兩國形勢,畢竟這些他比殷夜離通曉熟悉太多可又不好揭穿他的信口開河。凝視殷夜離天生就含著幾分嫵媚的眼睛,隨口轉移了個話題,“你遠道而來也辛苦,我們不談國事話話家常如何?朕記得幼時曾送過你金冠,現在可還留著?”
“欸?”經他這麼一提醒,殷夜離才想起躺在自己錦盒中金冠的主人似乎正是如今的東嵐國君,“勞煩皇上惦記了,金冠安在,無恙。”
“那,你可曾戴過?”側身略略欺近,抬手挑起殷夜離一縷黑發放在掌心細細把玩,鬱涼澈眼神愈發柔如春水含情脈脈,讓坐在旁邊的寒白露品茶都覺得有些不自在。
“從來不曾,”被他抓著頭發殷夜離雖有些尷尬,卻還沒想著要躲開鬱涼澈的手,隻是垂眸掩起眼中神色低聲提醒,“在西嵐我是庶子,沒有資格戴龍。”
“甚好,”噙著抹勾人魂魄笑意,鳳眼微微眯起專心凝望殷夜離撥弄著掌心中的頭發,“你這一頭青絲最是好看,若被那個無趣的金冠遮住,倒可惜了。”
憑借與生俱來的敏銳,殷夜離從他的話中似乎覺察出什麼深意。遂抬起眼,正對上鬱涼澈毫不遮掩的含情鳳眸。
“東嵐君可是對夜離存了心思?”即使對情情愛愛沒有接觸,可他還不至於會錯認那人眼中的情意。
即使被他看穿,鬱涼澈也並未想要稍加躲避,抿了口殷夜離杯中的茶水再以清潤嗓音再度發問,“阿夜,你可還想一世為王?”
極力想裝成若無其事的寒白露手微顫中茶盞斜過幾分,險些溢出茶水。略略穩住神,心想鬱涼澈問法還真是依舊直截了當。卻也出於好奇,靜待殷夜離回答。
“當然!我要一世為王,坐擁天下。”這句埋在心底十幾年的話立刻脫口而出,甚至都沒想著要避開可能是眼線的寒白露。末了,殷夜離又多問句,“你會幫我?”
提及江山,隻見殷夜離眼中滿是勢在必得的精光,鬱涼澈好笑得拋出個模棱兩可得答案,“或許。”其實答案十二年前就已注定,縱使他懶得插手,可哪裏還有退路?
這天底下應該隻有勞而不獲,卻沒聽過白白獲得,飽讀兵法的殷夜離當然不會笨得以為東嵐國君肯輕易助他。“這樣啊,那國君的條件呢?”
“如果要說條件的話,東嵐後宮閑置久矣…”為此已有人多次進諫,帶女兒進宮的朝臣都快踩塌宮門了。
他話音還未落,殷夜離就皺著眉問,“你想娶家姊?可是他曾有過夫君啊。”
“嗬…”手中茶盞再次因微顫而微微傾斜,寒白露擱了杯拿起折扇,望向鬱涼澈的眼神霎時充滿同情。可惜東嵐國君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人對情愛反應遲鈍的少年身上,寒白露就隻能被無視了。
“不,”完全沒有理會那聲嘲笑,鬱涼澈依舊用如沐春風般得清潤的嗓音說,“朕想要的,是你。”
原本緊皺得眉鎖得更深,殷夜離帶著些許懷疑低聲反問,“皇上的意思,難道是想讓夜離侍寢?”
“你是怎麼想到的…”鬱涼澈臉上的笑容幾乎快要掛不住,寒白露看向他的眼神直接由同情晉級為憐憫。
明明就是個聰明至極的人,為何會在私情方麵如此愚鈍?
“非也非也,朕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長住於此。”鬱涼澈起身,站在殷夜離身前,拈過長發放到唇邊落下如蝶棲花的輕吻。“阿夜,我想娶你。”
娶我…?“皇上,您可真會說笑,我險些當真了。”殷夜離在片刻錯愕後,立即恢複平素的理智冷靜,
稍稍推開鬱涼澈對著他單膝跪地,那縷發自然就從他手中滑出落在殷夜離鬢朝。“在下旅途勞頓,此時又夜深自是感到極度困倦,懇請陛下讓我先行告退。若言語中有何冒犯之處,還望皇上能多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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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殷夜離疾步走出迎日堂,寒白露緩緩展開折扇,逐字端詳著其上的詩句。
流年若許空塵渡,青絲三千一夕暮。
“他似乎真的對你無意,那你可會強求?”曾經有過幾麵之緣,寒白露跟鬱涼澈也算是熟稔,問話時連敬稱都懶得用。
“這個,誰知道。”收回落在門口的視線坐回位子上,鬱涼澈揚唇苦笑,“也許是我太急嚇到他了。”
“非也,他壯誌淩雲,也可以說是野心勃勃。心中隻懷天下,從未有過半點私情。若你不肯早些明說,興許他至死都不明了你心意,所以還是盡早表示清楚的好。”寒白露合起折扇,似笑非笑的看著鬱涼澈斷言,“世間最苦求不得,最怕放不下,如果跟他糾葛你定離不開這兩難。至於何去何從,都憑你自己決定。”
“這些我自然知道,還是要多謝提醒。說起來倒是差點忘了…”要來美酒為寒白露滿滿斟了,舉杯敬上,“久別重逢,白露兄別來無恙。”
“果真是久別重逢,幾年不見你都當上皇帝了。”以扇柄渡過酒杯飲盡,寒白露似乎又想起什麼,“我師兄可好?”
“嗬…國師啊,他——”想了想,回答了四個字,“思妻心切。”
“算起來都兩年有餘了,唉。我呆會見了定要寬慰幾句,就說,暗毓還沒消氣,要讓他多等些時候。”
語畢,兩人對望片刻,忽然同時笑出聲來。而身在國師府喂仙鶴的鳳非尋,忽然重重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