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別人，啊？你弄清楚了，那可是我爸、我媽！再說，這些東西可不是白撿的，都是用白花花的銀子買回來的，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吧？”
    羅青橙立刻反問：“那咱倆設計這個家就容易？花了多少心血？你自己說說看，這家具，和這屋子配套嗎？我想要什麼樣的家具，你問過我嗎？別的先不說，單說床……”
    羅青橙上下牙開始“嗒嗒嗒嗒”地相互磕著，話也說不利索了。
    “我不是說過，要個大床咱倆打滾兒嗎？這麼點兒的小床，你想讓我滾地板上去，你好一人兒霸著床睡呀？”
    葉小魚馬上回嘴道：“呸！我霸著它幹什麼呀！一米五的床還嫌小？一米五難道它就不叫雙人床嗎？一米五難道它就叫單人床嗎？有多少人一輩子都睡在一米五的床上，難道他們一輩子就不能在床上打個滾兒嗎？有多少人還一輩子都沒睡過這麼好的床呢……要想想那些過得還不如你的人，啊？！一米五有什麼不好，兩人挨著擠著，還暖和呢，省空調、省暖氣，我爸和我媽就睡了一輩子一米五的床，也沒見誰給‘咕咚’一聲擠掉到地板上去……反正我沒聽見過。”
    羅青橙目瞪口呆。見葉小魚一邊癟著嘴角兒自顧自冷笑，一邊跟自己掄圓了胡說八道，她再一次堅信，葉小魚今天是存心跟自己過不去了。
    “再說，那兒也沒有一米八的大床。”葉小魚最後又補充說。
    “你看了？”
    “我問過了。”葉小魚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
    “沒有，你不會不買呀？”羅青橙跺著腳，哇哇大叫。
    “我爸就是急脾氣，他說，你還瞎折騰什麼呀，都一塊兒買回來得了，省心！”
    葉小魚閉著眼睛，成心跟羅青橙貧嘴耍無賴。
    羅青橙欲笑不得，欲哭無淚，於是便又開始跟葉小魚比著渾身篩糠，同時眼珠亂轉，四下裏張望。
    正在走投無路之際，她突然順手抄起剛才喝過水的白瓷杯子，惡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一聲尖銳的脆響，杯子給摔了個粉碎。
    葉小魚呆了。
    等他弄明白羅青橙幹了些什麼，他的眼睛也開始四處亂瞧。餐桌上還有一個瓷杯子，和摔碎的杯子是一對兒。他的眼睛像饑寒交迫的野狼一樣，發著冷幽幽的綠光，惡狠狠地在上麵盯了足足有十秒鍾。然後，他的目光卻突然移開，拔腳兒奔到陽台上，撅著屁股，從角落裏翻出了一個塑料噴壺，又忙不迭地跑回屋來，往地板上猛地用力一摜，噴壺被摔得反彈了起來，幾乎跳到天花板上，又“呱唧”一聲落回到地上。
    葉小魚踩著滿地的白瓷片子，跑過去，又把噴壺給撿起來，越發使勁兒摜了下去，如此反複，摔了好幾次。
    羅青橙在一旁冷眼觀望，一邊給他打氣似的，故意激惹他：“您欺負噴壺兒算什麼本事？噴壺兒是塑料的，摔也摔不爛，有本事，您也摔個杯子給我看看！甭舍不得！”
    此時，葉小魚的火氣大概也借著摔噴壺的勁兒，暫時發泄出去了，便不再搭理羅青橙，盡管坐在一邊喘著粗氣，腦袋發木。
    羅青橙對著葉小魚的側臉怒目而視的同時，也感到異常驚愕，表情也變得木然。
    這是頭一次，兩個人吵架吵成這個樣子，遙想自己跟葉小魚相識的這兩年，幾乎從不吵架，更甭提摔東西了，簡直就是蜂蜜罐子裏泡大的一對小桃脯，別提多甜蜜、多快活了。
    好多次，每當她聽到結了婚的朋友或同事之間互相嘮叨跟老公或跟老婆拌嘴打架的故事，羅青橙都會在一邊竊笑不已。她當時還很有把握地認為，自己跟葉小魚兩個，將來一定不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就因為自己竟有了這樣一種隔岸觀火的“陰暗心理”，她還正經感到有點兒慚愧。
    沒料到，老天注定，結了婚的男女，都逃脫不掉落入“這般田地”的命運。如今，不但她羅青橙自己跟葉小魚已經無可救藥地卷入了婚姻這個大漩渦，緊跟著，一個杯子也“壯烈犧牲”掉了。羅青橙還沒檢查地板，也不知道地板有沒有被自己砸壞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