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凝絕語,胭脂扣 第三章 黛顏敗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9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此事就這樣被壓下來,錦姝明白,即便是真的皇帝也不會怪罪,錦氏一門還不能倒,大不了把自己放在宮中冷落一生。然而沒想到的是,宮中每時每刻都有人想著法兒的除掉對手,下一次,得小心了。不過幸虧那支紙鳶天時地利人和的出現在了天空上,要不然還不知道如何脫身呢。
積雪開心的跑過來:“小姐,小姐!”錦姝放下手中的古籍,微蹙眉頭,撇著嘴:“進宮幾月,你嗓子還是跟殺豬似的。”積雪蹙著小彎月眉,跺著腳,用高亢的嗓音道:“小姐!”
積雪遞上一件寶藍青花孔雀錦裙,伸手撫摸,原來這就是後宮四司的手工,當真天下第一。絲綢順滑,色彩絢麗非凡而且異常的逼真。錦姝換上新衣,積雪疑惑的說:“小姐你怎麼了,若是換了以前小姐換上新衣都是要跑到大公子麵前去炫耀一番的,可是今日為何如此惆悵。”
錦姝抬頭,疑惑的道:“以前我是怎樣的?溫柔,潑辣、靈動、狡黠、古怪?”積雪無奈的重複著先前說過很多次的話:“小姐,你以前和現在是一樣的。咱沒有記憶又不是活不下去,你幹嘛總想著要記起從前呢。就說我吧,我也記不起從前先生教過的四書五經,看過的書本馬上就忘掉了,你看看,我還不是好好的嗎?你看啊,這個人呢……”“積雪!”於是積雪又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閉了嘴。
明日就是禦選,最後的抉擇。多半秀女都已歇息下,錦姝殿中還點著燭火,昏昏黃黃的燃著,燭芯噼噼啪啪的響著。
宮門被人敲響,正準備喚積雪前去開門,可是這丫頭去井邊打水去了,隻好自己起身打開房門。打開房門什麼也沒見著,向外麵走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外麵隻有幹淨爽朗的一片夜空,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才反身回屋,積雪也正好回來了。
錦姝覺著有些困了,積雪就把打的水倒進銅花盆裏,然後取出錦帕放入水中。她習慣用冷水洗臉,邊關可沒有那麼好的條件夜夜都去燒熱水。更可況在邊關的柴火也是一種昂貴的資源。
錦姝睜開惺忪的眼睛,起身走到菱花鏡前。望見鏡中的自己的臉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紅疹,驚訝的打翻了梳妝台上的胭脂盒。她的麵部變得猙獰可怕,發髻散亂好似黑夜的巫婆。錦姝慌張的叫著積雪:“積雪,積雪,你快來!”
心裏極度的恐慌,局勢極具慌亂。積雪同樣被嚇住了,她焦急的哭著:“這可如何是好啊,今日禦選首日,怎的小姐偏生撞在這個節骨眼之上。”
錦姝雲色水袖一揮,壓低自己的驚慌:“冷靜,讓我想想。”可是狂亂的心如何能平靜下來?這時,月眉姑姑在門外喚著:“禦選就要開始了,還在磨蹭個甚?”錦姝想,今日禦選是去不了了,索性實話實說。月眉姑姑進來後見著錦姝臉上的紅疹一點也不驚訝:“原來是出紅疹,看來對方沒想要你死。”
月眉姑姑沒有一句安慰的話,反倒是刻薄。積雪又沉不住氣:“姑姑眼見我家小姐受如此傷害,居然還在這裏刻薄我家小姐,也不知姑姑安的什麼心!”月眉姑姑瞪著積雪:“放肆,你有何資格與我談論!”月眉姑姑又轉過頭看著錦姝:“好了,你自然是沒有機會去禦選了”
錦姝心裏反倒是輕鬆了,反正無心去選秀的。皇帝看不看得上也不大關心,這後宮有吃有喝的我怕什麼?沒有風頭出了,反而安全了。心裏反而落得一大痛快。月眉姑姑走出房門回頭來對錦姝說:“後宮之中,像你這般有氣節的女子不多了。可是你用錯了。氣節用錯了地方,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錦姝抬頭望見月眉澄澈的眼神:“姑姑想要說什麼錦姝自當是明了的,可是錦姝無心爭寵,與其媚顏承歡倒不如做最真實的自己。”月眉無奈的搖搖頭:“最真實的自己並非代表最正確的自己,你還是太稚嫩。”
月眉停了停又說:“你且自己好自為之吧,這會子都在忙禦選的事情。你一會兒去後花園找一種叫黑色木槿的花,用花煮水連喝三日,你臉上紅疹就可痊愈。”說完月眉姑姑便沉默離去。
錦姝感歎的看著月眉姑姑的背影,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欣賞,特別是那句:做最真實的自己並不代表最正確的自己。
錦姝並沒有急著去禦花園,有了這一次的教訓做事應當更思慮周全。害自己的人想必現在就在門外的某處監視著,若是讓她發現自己找到了解藥那還不斬草除根?彼時,這後宮更加陰冷。
錦姝坐在窗前想著,昨日夜裏積雪出去打水的時候門外有過響動,於是起身去開門卻未曾發現有人。這一刻她恍然大悟,頓時起身。原來這是一招調虎離山,就是趁自己出去的時候在房間裏做了手腳。而昨晚夜裏自己並未飲食飲水,那麼就隻有睡前洗臉時沾過水,這是唯一中毒的渠道。走到銅花盆邊上看著,原來這崴腳的凶手做事不利落,錦姝發現了蛛絲馬跡。
銅花盆的上方有一條白線,一直連接著房簷。錦姝拔下頭上的銀簪去觸碰白線,果不其然,銀簪便黑。原來那凶手是在房簷上行事的,輕功一定不錯。
禦選已經進行好些時辰了,外界的消息一點也不清楚。積雪出去看了看,確定周圍沒有旁人。於是換上了積雪的宮女服,帶上白紗罩在腦袋上去了禦花園采摘黑色木槿,本來是積雪代替錦姝去的,可是她不認識那種花,而且這宮裏必須留有一人扮演錦姝的角色在裏麵傷心的哭泣。
錦姝手裏緊緊地攥著宮女的令牌,每過一個宮門就伸出手中的令牌,把頭低下,這一路下來也沒出什麼亂子。比著模糊記憶裏的黑色木槿在禦花園中不停的翻找。終於在禦花園的東麵看見一團黑色,錦姝小心翼翼的走過去。不料路的中間站了一個龐然大物,他哪裏不站偏偏要站在道路中間。
錦姝微微施禮,謙和的說:“這位公子可否借過一下?”好似他全然不知,依然出神望著遠方,目光如炬神色冷漠,可是眼角的陰冷卻又占據了麵頰的大半。俊朗不凡的相貌弗如神邸。沉穩靜謐的氣度,凡是見了他的人不由得心聲懼意。喚他,他絲毫不見有動靜。他像極了天邊快來的烏雲。
錦姝不由得提高嗓音:“公子,這禦花園如此之大,為何公子偏偏擋了這一道?”
他好似大夢初醒,移了移步伐虛著眼睛看著這陌生的女子,錦姝頓時感覺身上的汗毛顫栗。見他挪開了馬上就向前走去,實在不想讓人見著自己如此模樣。不過他是誰呢,一身青竹金絲邊長袍,青竹本就淡雅冷清,穿於他身到更顯冷寒。思忖著他絕不是宮中的侍衛,可又不見得是什麼達官貴人。
沒多想,馬上找著了黑色木槿將它采摘,遂迅速的回到了秀章宮熬藥。沒想到今日的禦選結束的如此之快,安予瑾回來後馬上就來看錦姝,臉上還滲出汗水,擔憂的握著錦姝的手:“妹妹怎的了,禦選大典上都不見你。”
錦姝隨意的撩開白紗:“安姐姐明白了吧?”安予瑾自當是個聰明人,怎會不明?“原來妹妹是被奸人所害,妹妹一定要小心才是啊。禦選三日,你還是有機會的。”錦姝倚在青木榻上,懶洋洋的:“聽天由命吧。”
安予瑾沮喪的搖搖頭:“你倒是不在乎,可知今日我等秀女去禦選,連皇上的麵都沒看見。全是淑妃一個人在哪裏指指點點,其他幾位妃子從旁協助罷了。”
錦姝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安姐姐可知敬帝年歲?”安姐姐思忖片刻:“好似雙十又四。”錦姝在心裏一算,說道:“豈不是比我與姐姐大六歲,我與姐姐同一年生,姐姐在我之前幾月。”安予瑾點點頭:“敬帝回朝登基不過三四年,雖是今時是定元五年,可也是更改過年號的。眾所周知,當年先帝命敬帝遠在邊關行軍時繼位,自己晉為太上皇坐鎮帝都一兩年,直到先帝大行皇上才從西域十六國撤軍,正式登基為帝,改國號但不改年限為定元。”
錦姝對這段往事毫無記憶,思道:“原來如此。”安予瑾挑挑眉毛,想了想:“這一國兩帝可謂古今前所未有,偏偏讓咱們給遇上,這可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