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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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裏,青殊做了個冗長雜亂的夢,夢裏,他時而在血流成河,屍骸成山的戰場,時而在山巔,時而又在陰森詭邪的竹林,或在亂石成山的深淵,又或身處溪澗流水。
夢境的時間跨度似乎及大,因為剛看到過的小樹苗一眨間,就成了百年老樹,屍骸遍山的戰場也可能在瞬間滄海桑田,又是一晃乎,眼前的景像全都轉成了腥紅一色,單調而陰森,孤單寂廖的心情在沉澱,怒氣在升騰,眼前,卻突然闖進了一張溫柔微笑著的,眉目如畫的俊美臉寵。
雙眼前的景像不停的在變換著色彩,唯有一種色調的變換,成黃,則眼前所有的事物都是黃色,成藍眼前的所有事物便皆為藍色,唯有那張溫柔和煦的笑容不曾改變,一直都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他就那麼坐在山涯邊,挨著春夏秋冬一季一年的變換,他臉上的表情不曾改變過,總是那麼平和溫柔,和煦溫暖。
孤單寂廖,滄涼悲愴的心情漸漸平和淡然,憤怒也漸漸委靡消散,單一的色調漸漸以男子為軸,四散著,慢慢充盈上了其它的色彩。時而,視線可以男子持平,然後就可以看到男子漂亮卻蒼白的唇輕啟開合著不知道在說著什麼,以及男子時而一閃即過的失落和哀傷,竟是可以牽動著自己的心境的。
睜開眼睛的時候,青殊並不曾立刻起身,回憶著夢中的情緒和景像,思考了略一刻鍾,究竟是他不小心窺竊了五隻豆丁的記憶,還是小豆丁們將自己的記憶化為夢境植入他的夢中的疑惑,仍舊尋不得答案,青殊終是一個鯉魚打挺,爬起了床,想知道答案,就得去看看那五隻豆丁,順帶看看那七盞燭台的境況。
當青殊踱著步子,晃蕩到築魂七魄陣前的時候,便見胡梓欣和陳友仁並肩站在回廊邊,“陳公子。”
“道長。”轉身,看見青殊後圓臉上露出微笑,“人手我安排好了,咱們什麼時候上山?”
抬手輕拍了下陳友仁的肩,側身往前一步,築魂七魄陣安然依舊,傘下的五隻小豆丁很是負責任的固控著自己眼前的燭盞,燭火較之昨夜愈發微弱,苟延殘喘的燃燒著。
“走吧!現在過去。”青殊環顧著打量觀察了築魂七魄陣許久,方才歎了一聲。
“好,那我立刻安排,您稍等我下。”
“我先過去,你們過來後來找我。”在陳友仁轉身的時候,青殊出聲道,“越快越好,它,等不了許久了。”
“唉……”陳友仁好不容易轉身來,就見青殊已經從自己的背後走了過去,好不容易又轉回去了,就隻看到青殊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轉角處。
“愣著幹什麼?沒聽到他說什麼?快去呀!”伸手輕輕的掐了一把陳友仁的胖臉,胡梓欣單手插著蠻腰,瞪圓了一雙美目。
“是是是,我馬上去,馬上去,”陳友仁極是聽話的點著頭,朝前跨了倆步,又似想起了什麼,轉回了腦袋看著胡梓欣,“你也快去吃早膳,我會好好幫道長的,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他的。”
“趕緊去,真是。”故做凶狠的瞪著陳友仁,看見著瑟瑟的看著自己的人連滾帶爬的朝前滾著,邊憨笑著邊逃,胡梓欣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看著那圓滾滾的人慌亂的朝前滾著,胡梓欣轉頭又看了眼那金黃色的,正高速旋轉著的傘,唇邊仍存有笑意,她好像有點明白,‘被愛者幸於愛人者’這句話裏的含意了。
四處搜尋,最終又爬到了山巔上,環顧四下,一路走來,一路尋來,沒有,完全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無奈撫額,這人究竟是怎麼死的?死了多久?殺他的人,又會將屍體丟在了什麼地方?有可能在什麼地方?
“道長,”一邊抹著臉上的汗珠,一邊氣喘噓噓爬上山路,陳友仁彼是吃力的道,“道,道長,來,來了。”
“道長,道,道長,要,要從哪找起?”看著擰著眉頭思索著的青殊,陳友仁隻得再度詢問。
“殺他的人,應該是個法術很高的方外之人。”麵容嚴竣,青殊緩緩轉身,麵向陳友仁,“所以,他應該很清楚那些忌諱。他將它的魂魄鎖在了此處,屍體肯定不會離太遠!可是,它是怎麼死的呢?屍體應該在哪……”
看著絮絮叨叨,完全無視了自己的道長,陳友仁垂首想了想,便轉身去吩咐叫來的手下,“你們,一定要仔細,哪都不要放過,若有可疑,掘地也要將屍體給我找出來。”
“是。”
看著散開來,開始認真尋找歐陽燚屍體的人,陳友仁便就又回到了青殊身邊,看著仍舊不知道在念著什麼的道長,極是謹慎的開口,“道長,道長。”
“你告訴我,什麼情況下,你才會動手殺人?”平凡的五官扭曲得猙獰,青殊獰笑著看著陳友仁,陰陽怪氣道。
“道,道長,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殺人。”慌亂不已的擺著手,陳友仁臉都青了,“道長,你怎麼了?”
“你,就是殺人凶手。”雙目怒睜,青殊直接伸出了手直往陳友仁肩膀爬去。
“你在胡說什麼?你瘋了……放手,瞎說……”使勁掰著青殊的手,陳友仁已被嚇得三鬼不見七魄,隻能扭著胖乎乎的身體掙紮著。
陳友仁不過一介商人,平日裏哪跟人這麼拉扯過,根本不是青殊這個高手的對手,但胖乎乎的身體也不是擺設,倆人撕扯著,竟慢慢往山涯邊靠近,突然,青殊一下巧力,陳友仁便仰首衝著涯外倒去。
看著眼前瞳孔極速收縮,滿臉驚恐的人,青殊速度驚人的伸手又將人拉回了山巔上,“現在,你覺得,它的屍體,有可能在哪?”
陳友仁驚嚇末定,緊緊的握著青殊抓著自己胸前衣襟的手,看著恢複正常的道長,終是緩緩的鬆開了手,不停的抹著自己額頭上的汗水,“我較之那位公子,要胖得多,掙紮撕扯間,很容易被人順手推下山的。”瑟瑟開口,近期內,他怕是再也不敢到這樣的山涯上來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勾起嘴解,青殊又回複成了那道骨仙風的模樣,“那,我們就得到下麵找了。”言罷,抬腳便直往山下走,又似在想起什麼,回身衝陳友仁道,
“陳公子,不好意思,在下於此地並不熟悉,還請,帶路。”
“要繞到山涯下麵嗎?我也不認路呢!”驚魂未定,陳友仁看著青殊仍舊竊竊,“我讓他們找個人來給咱們帶路。”
“要快,我們沒多少時間了。”抬首看了眼高掛蒼穹的太陽,青殊輕輕頷首。
待兩人終於經過山路繞到了山涯下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抬手擦著自己額上的汗水,陳友仁偷偷抬眼打量著一直皺著眉頭的青殊,小心肝顫呀顫!
“抓緊時間,今夜子時之前找不到的話,我們前麵,就全白忙活了。”
“明白。”明明說著這句話的青殊是微笑著的,但陳友仁卻生生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自脊椎升降而起,“快找。”
“小子,不想死不瞑目,就給我點擔示呀!”四處搜尋著,手上早已被各種植物和石塊割開了點點腥紅,咬牙切齒,看著天上漸漸當當的皎月,離子時,隻剩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陳公子,這裏……”不遠處,被陳友仁雇來幫忙找屍體的農民大聲的衝著離他一丈遠的陳友仁大聲喝道。
慘白了臉色,望向青殊,陳友仁的雙腳不住打顫。
幾個跨步,飛躍至老農身旁,“怎麼了?”
“您看……”老農年績約莫五十出頭,許是長久於田間勞作的關係,皮膚非常的黝黑,但人也十分健朗,“這裏的土吧,它裏麵滲著布縷,我種了四十多年的地,這土質我最是清楚,這土裏呀,肯定是有人把衣服埋著,爛了,才會這樣。”
“老大爺,您可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雙手握上了老農手,青殊略顯激動的道了一句後,迅速轉身吩咐身後的眾人,“快,把這裏挖開。”
“年輕人,我聽說了,你們要找的人呀,是被人害死的。但是,這裏全是石頭,挖不了,得搬,你挖起來,更費時間。”老農拍了拍青殊的肩,示意青殊讓開,而後朝前走了幾步跨上了一個很小的土蹲,俯身用手扒開了茂盛的草後,又利用手中的工具扒開了一層薄薄的土,露出了下麵具大的石塊。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大爺,佩服。”看著老農的動作,青殊竟是愣了下,而後輕笑著歎了句,而後便跨上前去,助著老農,著手搬起了石頭。
眾人在陳友仁的示意下一湧而上,七手八腳著幫著開始移動這些久經日月被茂盛的綠包裹著的,失卻了最初模樣,竟隱隱化成了小山蹲的石堆。
“我看到手了。”
“腳,腳,腳在這裏。”
“別動……”出聲喝止了因為終於找到了此行目地而興奮的的人,青殊緩道,“繼續搬,誰都別去動這具屍體,有危險。”
是對人有危險,還是對那隻鬼有危險?站在一旁,看著眾人忙碌,聽到青殊這一句,心中不由惴惴。
因為青殊的話,幫忙的人都噤若寒蟬,手上動作越發小心翼翼,終於,在眾人將石塊清理完畢,露出那下麵的屍骸的時候,距離子時,僅差一柱香的時間。
月光下,那被泥土雜草爛葉等等雜物掩蓋於其下的屍骸,零件都找不齊了,天靈蓋隻餘半塊,胸脅骨缺失了好幾根,左手不見蹤影,左腳斷成了好幾截,右腳的腳掌也找不著了,灰化的衣衫仍還剩著幾片,看這質地,那家夥果真是個富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