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鳳允揚眉峰緊鎖，一雙鳳眼滿是血絲，看著傾城蒼白的臉既痛苦又無奈。
    宋大夫看了看傾城的臉色，一邊狠掐著他的人中穴，一邊道：“王爺放心，這位公子隻是氣急攻心，厥過去了，沒什麼大礙，先叫人把藥端來。”
    鳳允揚一聽神色一暗，心中發堵，厲聲吩咐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是，王爺。”小蘭聽到大夫的話顯示麵露喜色，緊接著被吼的嚇了一跳，急匆匆的退下了。
    “唔。”傾城昏昏沉沉的聽到鳳允揚的聲音，心髒一抽，幽幽的張開了眼，正對上鳳允揚暗沉不快的眸子。
    “醒了，起來把藥喝了。”鳳允揚又痛又怒，將人拉起，靠在自己肩上。
    傾城靠在他的身上輕輕緩著氣，眼睫撲扇，眼珠子緩緩的轉著，透著茫然和懵懂，心底迷茫：這是哪……
    寬敞溫暖的房間，雕花的窗柩，華貴的琉璃盞，繁複柔軟的被褥，靜靜燃著安神香的漆金獸首，慈眉善目的老者，兩個看著麵熟的小姑娘•••••••
    “小蘭，小竹••••••”傾城喃喃的念著，不確定的語氣。
    小竹小蘭一下子紅了眼角，不由得跪下，傾城一醒了的大鬧叫他們心疼又心酸，真是不知道他和王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帶著哭腔喊著：“公子，你終於認出我們了。”
    傾城眼底的迷蒙漸進散去，低著頭悶悶的喘著粗氣，蟒袍玉帶，勁瘦修長的手指牢牢的端著發著陣陣苦澀的藥碗，心頭徹底清明：靠著的人是鳳允揚，自己已然回到了年霖殿。
    “快喝，不燙了。”鳳允揚看著傾城蠟黃的臉，再大的氣也消了，勺子湊到傾城嘴邊，帶著笑意輕悠的開口。
    傾城把頭一轉，躲開了，鳳允揚也不氣，繼續喂：“喝了藥再鬧也不遲，那時還更有力氣。”
    “拿開，我不要喝。”
    兩年來霍淩舒小心翼翼的照顧，傾城半點藥汁都沒有沾過，隻是因為那般苦澀的味道總是會勾起兩人不快的記憶。
    此刻聽出鳳允揚聲音裏的隱隱笑意，一股怒火騰的燃起，不知哪來的力氣抬手打開鳳允揚端著藥碗的手，滾燙的藥汁散了大半，盡數倒在他的手背上。
    “你，”鳳允揚眸瞳驟然一縮，手背燙的通紅，可還是端著藥碗，隻是指尖發白，頓了一頓接著說：“你鬧什麼脾氣，快喝！”
    “你是聾了還是聽不懂人話了，我說了不喝。”傾城忍不住抬手一揮，藥碗落地，“啪”的一聲碎成幾瓣，臉因動怒染上一層薄紅。
    “去重新煎一碗來，晾溫了送來。”鳳允揚盯著碎在地上的殘片，眼神緩緩上移來到傾城的臉上，波瀾不驚的鳳眼醞釀著暗沉，冷冽的叫人不寒而栗。
    “是，”小竹戰戰兢兢回答，隨後咬了咬下唇，輕輕道：“王爺，大夫說過，公子受不得刺激。”
    “都給本王滾出去，多嘴多舌不想活了！”
    探手一把扣住傾城的下巴，帶著冷笑道：“本王刺激你了，嗯？一看到本王你就急火攻心了？”
    傾城扭頭，硬氣的站著，鳳允揚捏的死緊，硬是定住了他的臉，留下道道指痕，眼中的暗沉一觸即發：“你敢這樣耍著本王玩兒？”
    “哈哈••••••”傾城看著鳳允揚的臉色，眼裏滿是嘲諷和憐憫，朝著他大笑。
    “你笑什麼？”鳳允揚鐵青了臉，指尖一鬆，傾城趁機躲開，掀開被子下床，撐著床柱站著。
    “我笑什麼，我笑你宸王爺怎麼這樣天真，天真的可憐可笑，要不是為了誘你上鉤，我會跟你浪費半分口舌，我還沒那麼下賤！”傾城止住笑，瞪著鳳允揚，嘴角挑釁般的翹起。
    “你這個該死的東西••••••”鳳允揚臉色大變，傾城的話一字一句像利刃一般釘上他的心口，刀刀見血，手掐上傾城的脖子，貼著他的動脈，暗暗使力。
    “王爺，王爺，藥好了。”小竹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端著托盤，驚惶的跪地上，扯著鳳允揚的長袍下擺。
    鳳允揚聽見了，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地鬆開，手沒有收回，微涼修長的指尖順著耳根來到傾城的眼角：“別拿這樣的眼神看我，我不想傷了你。”
    “喝藥！”
    “滾開••••••唔。”
    鳳允揚不等傾城接著開口，右手扣住他的下顎，撬開他的嘴巴，左手拿著藥強行灌了下去，傾城奮力踢打，然而大病後手腳無力，鳳允揚接著掐住他的脖子，看著傾城滿是恨意的眼睛，不在乎的冷哼一聲，藥見了碗底，鬆了手，把傾城推回床上。
    “咳咳咳咳••••••”傾城撫著自己的脖子不斷的咳嗽著，濃苦的藥汁滑過喉嚨後，隨後湧上澀苦之感，幾欲作嘔。
    “敬酒不吃吃罰酒，還說不下賤。”
    “對對對，我在你宸王眼裏就是下賤，就是賤貨，那你還帶我回來幹什麼，既然我是賤貨，就讓我走啊。”傾城拿起桌上的藥碗，狠狠的摜在鳳允揚的腳邊，眼角赤紅。
    “你覺得我是男妓，那你把我送回笙簫閣好了，得了宸王爺的恩寵，我的價錢肯定賣更高！”
    “托宸王爺的福，我長進了不少，能同時伺候三四個男人！”說到這，傾城再也忍不住，不堪的記憶在腦子裏炸開，喝下去的藥通通嘔了出來。
    “傾城••••••”鳳允揚想上去抱緊他，安慰他，看到他眼底的恨意頓住了腳。
    “天知道，我這幾天朝你笑，讓你抱著我是多麼的惡心！”
    “鳳允揚，我真的恨你，恨你拿淩舒威脅我，你竟然拿淩舒威脅我••••••”
    傾城感到陣陣眩暈，眼前烏黑一片，腦子裏像是被重錘重重敲打著，嗡嗡作響，整個人搖搖欲墜。鳳允揚上前攬著他，朝呆在一側隻知道流淚的小竹吼道：“把宋大夫找來，再去煎一碗藥來。”
    “傾城，別再提淩舒了，忘了他吧。”
    “忘了他，哈哈••••••”傾城睜開眼睛，認真的看著鳳允揚的臉，鄭重的一字一字的道：“鳳允揚，在這一世，我就算忘了我自己，我也不會忘了霍淩舒。”
    在這一世，我就算忘了我自己，我也不會忘了霍淩舒。
    誰又能想到，竟一語成讖。
    你永遠不會知道，永遠不會懂得，霍淩舒對我的好。是霍淩舒帶我走出了噩夢，帶我走出了不堪，他讓我重生，讓我活的像個人，而不是男寵小倌。
    “你知不知道，淩舒去救我的時候，那些禽獸……在對我幹什麼……真不敢想，淩舒竟然一點都覺得惡心，我都覺得自己肮髒，他還能這樣對我好。”傾城的眼睛透過鳳允揚看向遠處，笑的清淺，仿佛又看到了霍淩舒的咧嘴露出的虎牙。
    “傾城，我也不會嫌你，我會比他做的更好……”鳳允揚紅著眼有些狼狽的開口。
    “我不需要，我真的好後悔遇上你，不過再想想，不遇上你，又怎能遇上淩舒••••••”
    鳳允揚身形一頓，沒有再說話，眼底變得深不可測，就像冬日裏結冰的湖水，幽深危險而莫測，手背輕輕撫著傾城蒼白的臉頰慢慢的一直來到心口處，道：“既然如此，你就恨我吧，恨得越深越好。”
    “為什麼不放你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你這張臉，很和本王的心意，和他太像了，三百兩黃金買個影子很劃算。”
    “所以好好養傷，在我膩了之前，在你還有幾分姿色之前，好好活著，要知道，你活著你心愛的淩舒才能活，知道了嗎？”
    “好好想想，我晚上再來。”說完，鳳允揚鬆開傾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一刻不敢多停，恨吧，恨吧，恨總比忘了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