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的雪使得大地一片蒼茫寂靜，太陽從層疊的烏雲裏露出一角，本該是溫暖的陽光也像是染上了一層陰冷的墨色，黯淡的顏色讓人覺得又冷了幾分。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即使偶爾有一個兩個也是行色匆匆埋頭趕路，正月裏原本就該合家聚在暖和的屋子裏，又有誰會冒著寒風出門。
    一路沉默，隻能聽到馬車輪碾在在雪地發出的軲轆軲轆的聲音和馬兒噴出的鼻響，傾城蜷在一側，手攀著窗軒，眼光輕飄飄的落在遠處，和兩年前一樣的路，卻是不一樣的人，不一樣光景，唯獨一樣的是心境——一樣的心如死灰。
    傾城清楚的感受到來自背後的目光，從重新趕路的一刻起，鳳允揚的眼睛一直鎖在自己身上，沉默的叫他窒息。
    傾城閉上眼睛，真不明白事到如今他為何會用這種眼神看自己，好似無比的深情，好似是自己對不起他一般。就像他真的不知道時隔兩年，就在自己忘了他的時候，他為何又再次出現在眼前，打破了原本安樂恬靜的生活，重新把自己拖回不願回憶過去裏。
    難不成是因為喜歡？
    想到這傾城忍住冷笑，堂堂的宸王爺怎會紆尊降貴喜歡一個賤貨，這種想法真是最大的荒唐。依著鳳允揚的秉性，最多是有一絲愧疚吧。
    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放在心裏寶貝了十幾年的林卿承走了吧，而自己又是最合心意的影子••••••
    “冷不冷？”鳳允揚靠過去，掰過傾城的臉，看向他的眼睛，心頭卻劇烈的一顫，傾城的眸子平靜的異常，就像兩汪止水，雖然清澈卻了無生機。
    “別碰我。”傾城揮開鳳允揚的手，他的掌心火燙貼在臉上很溫暖，可是那種溫暖自己已經不再貪戀，不再奢求。
    “你！你的手很涼。”鳳允揚的臉瞬間一冷，但很快就柔和下來，輕輕握住傾城的冰涼的右手，指尖在蜷曲的異常的手指上一一撫過，說：“等回家後，我給你找世上最好的大夫治手。”
    “治不好了，就算王爺再厲害，也沒聽說過有斷骨再生，破鏡重圓的事吧。”傾城盯上鳳允揚的眼睛，那雙鳳眼裏閃過受傷的灰暗色彩，傾城莫名的想笑。
    “傾城，你被擄走，我真的不知道，那幾天的事太多，竟不想再見到你時我們竟成了這般模樣••••••”
    “王爺，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我都忘了。”傾城在心底冷笑，打斷鳳允揚的話，可不是那幾天你一直在照顧林卿承，一心一意的照顧他，早就把我拋到了腦後，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一心撲在他身上的時候，我卻在地獄裏受盡煎熬！
    “你相信我啊，徐管家把信私自扣下了，等我趕到城隍廟的時候，你已經被霍淩舒帶走了，後來霍淩舒說你死了，我就••••••”鳳允揚急切的開口，沒想到換來的是他帶著恨意的眼神，話生生的頓在了喉間。
    “鳳允揚，你沒必要覺得愧疚，比起給林卿承下毒，這種小事又算得上什麼懲罰，即使是十倍百倍的教訓我現在也沒有絲毫怨言，可是，請你不要這樣詆毀淩舒。”傾城重重掙開鳳允揚的手，滿眼的厭煩。
    “你不信我？”鳳允揚啞聲道。
    “我信你？我信你什麼？信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到頭來竟要把我送人，信你口口聲聲承諾帶我好，結果就把我當成另一個人的影子……事到如今你叫我如何再信你！更不用說跟淩舒相比！”傾城冷笑道。
    “霍淩舒，霍淩舒，他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蠱，叫你變成這樣。”鳳允揚雙手狠狠的掐上傾城的肩膀，把他拖到跟前，狠狠地語氣幾乎是在牙齒間碾磨出來般。
    “變成什麼樣，變成一個人，不是一個影子，更不是你口口聲聲的賤貨男妓。”傾城淡淡一笑。
    鳳允揚臉色一白，抓著傾城的手微微顫抖，胸膛起伏，許久才輕輕開口：“不管怎樣，你以後少提他，畢竟戰場瞬息莫測，刀劍無眼。”
    “你，卑鄙。”
    “隨你怎麼說，你是我的，除非我厭了，否則你一輩子就是我的。”鳳允揚勾起笑，一臉溫柔的湊近傾城的臉，鼻尖相觸，蜻蜓點水般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眸子卻染上幾許瘋狂之色。
    傾城的臉瞬間煞白，鳳允揚的目光叫他微微發抖，相貼的嘴唇灼燙，卻叫他心裏發寒。為什麼要這樣逼我，為什麼總是這樣肆無忌憚的傷害我，我也是人，再卑微我也會疼。
    “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淩舒一直把你當成哥哥的，你怎能這般對他？”傾城垂下眼，聲音裏滿是疲憊。
    “這世上有奪自己哥哥男寵的弟弟，別以為我不知道，好久之前那小子就對你有非分之想，這兩年更是嚐盡了甜頭，我沒弄死他就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看在他霍將軍府的情麵上。你要是再敢在我麵前提他，休怪本王不留情麵！”鳳允揚瞳眸瞬間一縮，指尖描畫著傾城的臉廓，突然捏緊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惡狠狠的低聲咆哮。
    “我不會再提了，再也不提了••••••”傾城看著鳳允揚的臉，喃喃開口，聲音飄緲的好似不是自己的，隻有男寵兩個字一遍遍的在耳邊晃……
    原來，你還是這樣看我，原本淡忘的傷痕再次被扯開迸裂出猩紅的汙血，絲絲滲透到全身。
    從住進宸王府的那一刻起，自己在這個男人麵前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一點差錯，即使傷心難過在他麵前也總是笑，縱然那樣卑微的愛著，還是不能得到他的一點真心，哪怕隻有可憐的一點。
    “這樣最好。”鳳允揚眼底的痛楚更深，心也痛得厲害，扣住傾城的後腦，重重的啃咬他的唇瓣，有些凶狠的掠奪吞咽，直到嚐到一股血腥味兒才抬起頭。
    看到傾城疼的皺起的眉頭，心裏竟湧上一陣詭異的歡暢，過去的兩年是我錯過了，可是今後你的所有都是我給的，包括這痛楚。
    傾城靠在鳳允揚的身上喘著氣，手環上他的脖頸，鴛鴦交頸、胸膛交疊心跳都仿佛和在一處，在你眼裏我始終這樣卑賤，可是這次我偏偏不想叫你如意，至少我的命還是自己的，嗬••••••
    “王爺，這次記住您說過的話，我聽你的話，你不去難為他……這次莫讓我再失望了……”
    鳳允揚沒有做聲，隻是環著傾城的手一緊，恨不得勒進自己的骨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