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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淩舒離開後,偌大的年霖殿顯得更加空蕩,鳳允揚仰頭看著用金邊鑲就的匾額,上麵是自己親手題的“年霖殿”三個字,十六歲的年紀,滿是憧憬和愛戀的寫下這三個字:年霖殿,念林殿,念得就是林卿承,那個長在心底的人。
可是今晚竟有些不願再想,畢竟是悠悠十載的光陰,再熾熱的心得不到回應,也會漸漸地變累,直到承受不住而放棄••••••跳躍的燈火照在鳳允揚的臉上,映出影影綽綽的暗影,或明或暗,迷離了臉上的表情,叫人看不分明。
或許是站的時間太久了,鳳允揚麵上盡是疲憊之色,長槍般挺直的脊背上也染上了些許踉蹌。
“王爺,您回來了,這是公子親手為您做的壽桃,趁熱嚐嚐吧。”一回到寢殿,小蘭小竹就雀躍的端出一個食盒,麻利的將裏麵的東西擺在桌上。
鳳允揚有些詫異的微微睜大眼,把目光移向桌上,青花紋的盤子上靜靜的臥著三個壽桃,還冒著暖暖的熱氣。
鳳允揚拿起其中一個,一股甜甜的麥香味道直往鼻孔裏鑽,觸手的是軟嫩的一團,中間是一個端正清秀的“壽”字,想來是那人一筆一劃刻上的,桃子的形狀隻在頂上綴了一點粉色,就像那人害羞時微微垂下的臉龐。
鳳允揚突然覺得他握著的不是壽桃,而是那人一直小心翼翼的愛戀著自己的心,壽桃散發的熱氣沒防備的衝進眼裏,燙的眼睛發脹••••••
“哎,公子去哪了,怎麼沒和王爺一起••••••”小蘭一邊朝著門口張望,一邊自言自語。
“嘶••••”小蘭狠狠地剜了眼掐了她一把的小竹,看見小竹正拚命的給她使眼色,偷偷瞄了眼麵色不佳的王爺,立刻閉上了嘴,有些擔憂的咬了咬嘴唇。
“你們下去吧,本王累了。”鳳允揚把手中的壽桃重新放回盤中,把身體陷進背椅裏,閉上眼睛,眉峰卻緊緊地蹙起,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桌麵。
突然,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雨簾沿著飛簷披掛下來,淩亂的風夾著雨珠撲了進來,吹得房內的燈火撲朔不定,鳳允揚抬起眼,看見傾城正從雨中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來,目光緊鎖在自己臉上,帶著一絲決然,一絲堅定,一絲苦楚••••••
鳳允揚一雙鳳眸幽然睜開,不由得站起身,就這樣看著他有些跌撞卻執意朝自己走來。那人衣衫盡濕,緊緊地貼在身上,身體因為受寒而瑟瑟發抖,發上的水珠不斷的滴在額上臉上,就像綴滿了一臉的淚水。
“允揚,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特意為你做的壽桃,快嚐嚐吧。”傾城走近,勾起嘴角,將盛著壽桃的盤子輕輕移到鳳允揚眼前,指尖相碰,涼意直達心底。
“這是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眼中的笑意更深,可是鳳允揚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顫抖的期待和哀求,就像風中的殘燭,隻要輕輕一吹就滅了。
鳳允揚深深看著傾城的眼,眸光交錯間,有什麼在輕輕流轉。忽的一把將傾城拽入懷裏,冰涼的身體,讓他打了個寒戰,卻沒有鬆手,隻是將他抱的更緊,似乎恨不得嵌進胸腔。
“對不起••••••”鳳允揚吻著傾城的發頂,一遍遍的低聲重複著,他強顏的歡笑,深深地刺痛了自己的心,寧可他大哭大鬧一場,也不願看見他小心翼翼的討好的笑。
傾城把頭擱在鳳允揚的肩膀上,死死的摟住她的後背,滾燙的淚順著臉頰流進冰涼的脖頸上,冷熱交替一如自己半夢半醒的心。
允揚,別說對不起,我要的從來不是這個,求求你別說••••••
“王爺”一身黑衣的沈峰從門外大步走進來,掃了傾城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半跪在地上道:“林丞相府出事了,江信突然發難,林相一家下了天牢。”
鳳允揚的身體一僵,眸子裏寒光乍現,推開懷中的傾城,幾步走到沈峰跟前,厲聲道:“你說的是真的?他呢?”
“是真的,那江信得了皇上的口諭,直接封了林府,林公子也被抓走了。”
鳳允揚鐵青了臉,臉上浮上一層狠戾,徑直朝外走去。傾城看著疾步離開的鳳允揚,強裝出的笑意瞬間破裂,露出深藏在裏麵的濃濃哀傷,瘋了一般的衝上前,從後麵緊緊抱住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鳳允揚,一直強忍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打濕他的背:“允揚,不要走,好不好?”
“傾城,你乖一些,換下濕衣服,不要著涼了,我很快就回來。”鳳允揚被傾城撞得身形一滯,臉上染上苦澀卻一閃而逝,快的叫人看不清。
“允揚,我就任性這一次,你就留下來吧。”傾城沒有鬆手,十指緊緊地摳住鳳允揚的衣衫,尾音破碎,帶著不知是哭是笑的哀求。
“傾城,你應該知道了我當初為何買下你,”鳳允揚一頓,清楚地感受到身後的人輕輕地顫抖,深吸一口氣,繼續輕柔的吐出殘忍的話:“林卿承在我心底整整十年了,現在他出事了,我不會不管。”鳳允揚沒有回頭,將傾城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大步朝外走去。
懷中驟然空了,傾城覺得自己的心也空了,不覺得疼,隻是空的厲害,冷得厲害,滑落的冰涼的手掌,就像一聲隕落的歎息。
鳳允揚關上門,看著那人慘白的噙著淚的臉一點一點的被門掩蓋,他知道他這一走,在傾城心上狠狠的劃了一道傷口,甚至再也愈合不來的傷口。
那一刻鳳允揚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揪住了,很久之後他才懂得心為什麼會那麼痛。
“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偏偏寧可騙自己,也不願去想••••••”傾城的唇慢慢地翹起,眼光輕飄飄的劃過整個寢殿,身子像是沒了支撐,軟軟的坐在地上。
書房中的那幅畫,自己早就看過,薔薇花海中一身青衣的男子,麵容和自己相似,眼角卻沒有那顆淚痣••••••
可笑自己還抱著奢望,明明知道了結果,還執意的找尋著,明明看見了畫的右上角明明清楚地題著字:在希二十年於丞相府。
略顯稚嫩的畫風,發黃的畫紙,卻還是欺騙自己:那是十年前的是了,算不得數••••••於是,又裝作沒看見,即使心已經疼得連深呼一口氣都不敢••••••
“你不是說過要一輩子••••••”忽的狠狠地咬住嘴唇,直到嚐到鐵鏽味,才哈哈哈哈的大笑出聲。
“那從來不是對你說的,那從來都是對林卿承說的,可笑你竟然連名字都是別人的!”淒厲的笑聲回蕩著,像是嘔心啼血的杜鵑鳥,襯著雷鳴電閃,竟有些可怖。
“公子,你怎麼了?”小竹小蘭聽到滲人的笑聲,推開門慌張跑來,看見坐在地上麵無血色的傾城,驚叫出聲。
“笨蛋,趕緊扶我起來。”傾城笑意盈盈的朝小竹伸出手,小竹小蘭紅著眼睛,趕緊將他從地上扶起。
“給我備點水,我想好好泡個澡,睡一覺,真是太累了••••••”傾城閉上眼睛,聲音疲憊至極,像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吐出一句完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