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未大亮，鳳允揚起身下床，小竹小蘭輕手輕腳的伺候著鳳允揚洗漱，穿朝服。鳳允揚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睡的正香的傾城，看著被他晾在一邊的枕頭，臉上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自從那次醉酒宿在菡萏苑後，他總是枕著自己的手臂睡去，要不就和自己同擠一個枕頭。該是習慣了吧，習慣了這人在自己身邊或哭或笑，或鬧或叫。
    鳳允揚突然有了個奇怪的想法：一直把他留在身邊也是好的……
    這時，傾城突然翻了個身，將眼睛掀了一條小縫呢喃了聲“允揚……”
    “嗬，說夢話啊，夢見我什麼了？”鳳允揚興致上來，不急於出門，回身坐在床頭，將傾城睡散的發撥到一旁，露出了整張恬靜的臉，低頭吻了吻他眼角。
    傾城被那柔軟麻癢的觸感弄醒，嘟著嘴睜開睡眼，正對上那雙淺笑著凝視自己的鳳眼，睡意被驅散，臉上一燙，眼神躲閃著：“你怎麼還沒去上朝啊，都什麼時辰了。”聲音還裏透著剛睡醒時的慵懶。
    “你剛剛做夢了？夢見什麼了？”鳳允揚撫著他的頭發，笑著問。
    “沒，沒有，誰夢著你了••••••”傾城臉頰更紅，話都有些說不順暢。
    “哦？我又沒說你夢見我了，不過有人在夢中叫我的名字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鳳允揚揶揄道。
    “你還不去上朝，我還要接著睡呢。”傾城這下臉脖子上布滿了可疑的紅暈，重新把自己縮進被子裏。
    “我走了，你接著睡。”
    說完鳳允揚站起，走了幾步像是受到了什麼感應一般回過頭來，正看見傾城從被子中露出一小半臉來，那雙清麗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
    不管多了多少年，鳳允揚依舊清楚地記得，那雙眼睛裏滿滿的全是來不及收回的期待和愛戀，以及看到自己回頭時，瞬間湧上的驚喜。
    鳳允揚的身影頓了頓，心裏升起一股陌生的情愫，又酸又澀，剛毅的側臉沐浴在晨曦裏模糊了表情，隨後大步走到床邊，將傾城連人帶被子的緊緊抱在懷中柔聲問：“傾城難不成是睜著眼睡覺？眼睛睜那麼大不累啊？”
    “不累，一點都不累。”傾城的聲音裏有著掩不住的歡喜和一下子漫上來的酸楚。
    “允揚，你知道嗎？我每天早晨都這樣，看著你出門，就盼著你哪天能回頭看看我。”傾城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聲音也帶著顫抖，“可是你總是頭也不回，我總是很失落……”
    “不過真好，今天你終於回頭看我了•••••••我好高興。”傾城努力睜大眼，不讓眼裏的淚珠滾下來，可還是不受控製的一滴一滴的落在鳳允揚的手背上。
    鳳允揚看著傾城被淚水打濕的輕顫著的睫毛，突然想到小時候見過的那被急雨打落的蝴蝶，被打濕的翅膀再也飛不起來，隻能在滂沱中無力的拍打著顫抖著，卻再也不能在花海中翩翩起舞••••••
    鳳允揚抬起手擦著傾城落在腮邊的淚珠，又伸出舌尖將他睫上的淚珠細細舔幹，久久沒有出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傾城，不要怪我。”鳳允揚突然道。
    “我怎麼會怪你，允揚，趕緊上朝去吧。”傾城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睛笑著道，隻是看起來有幾分可憐。
    “好，你再睡會。”鳳允揚又低頭吻了吻他的眼睛道。
    “嗯。”
    鳳允揚從菡萏苑出來，上了馬車匆匆向皇宮趕去。到了乾元殿，很多人都已經到了。霍淩舒一直朝外張望，一看到鳳允揚，就迎了上去，扯著鳳允揚的袖子說：
    “宸王哥哥，傾城他，他還好吧？”
    “我還要問問你呢，昨天到底怎麼回事，傾城昨晚哭個不停！”鳳允揚想起那雙紅腫的眼，有些慍怒。
    “我昨天帶傾城去看桃花，看見了江信。”霍淩舒從昨晚就擔心傾城，聽到鳳允揚這樣說就更加自責。
    “這些我知道，那個江信到底對傾城說了什麼？”昨晚看到傾城哭成那個樣子，鳳允揚就特意沒有多問，就等今天來好好問問霍淩舒。
    “他說，傾城是你花三百兩黃金從笙簫閣裏贖出來的，說傾城值這個價。還說，還說••••”
    “快說！”鳳允揚見霍淩舒吞吞吐吐，心裏更加煩躁。
    “還說沒有買到傾城，他很惋惜。”霍淩舒想起江信的話，心中升起了厭惡。
    “嗬，他算個什麼東西，我的人也是他能想的。”鳳允揚聽了，冷笑一聲，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清冷。
    “宸王哥哥，你是在意傾城嗎？我是說你是不再把他當成林卿承哥哥的影子了？”霍淩舒聲音裏透著一絲猶豫，小心的問道。
    “我說過，我的事不用你管，也不是你能管的了的。”鳳允揚把玩著手裏的玉佩，聲音和手中的玉佩一樣涼涼的。
    “可是••••••”
    “沒有可是，還有你最好離傾城遠點。”鳳允揚放開手中的玉佩，皺了皺眉頭，深深看了霍淩舒一眼，沒再說話，朝著江信走去。
    霍淩舒看著鳳允揚的背影，手在袖中慢慢握緊。宸王哥哥，如果你真正對傾城好的話，我自然會離傾城遠遠地，像哥哥一樣對傾城好；可是若你傷透了他的心，我絕不會原諒你，即使我們一起長大。
    “江信江大人。”鳳允揚緩步走到江信身邊淡淡的道。
    “宸王爺。”江信笑著向鳳允揚行禮。
    “江大人，昨日雨後賞花，真是好興致啊。”鳳允揚麵上雖然掛著笑，可聲音裏沒有一絲笑意。
    “早就聽說城外桃花美不勝收，昨日一見果真如此啊。”江信笑的燦爛。
    “怎麼？江大人可是碰上桃花仙了？”
    “哈哈，宸王說笑了，不過昨日真是不負此行啊，花不醉人，人自醉啊••••••”
    “江大人，美景美人誰都喜歡，可是江大人也要注意分寸，否則會適得其反啊。”鳳允揚打斷江信的話，眼睛眯起，嘴角還是掛著笑意，聲音卻冷了幾分。
    “嗬，在下多謝宸王殿下提醒，不知什麼樣的美人能入殿下的眼呢？”江信用隻能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眼裏露出一絲狡黠。
    “你這是什麼意思？還不用你替本王操心。”鳳允揚收起笑，聲音徹底寒了下來。
    “殿下息怒，臣隻是希望，等有一天殿下找到更好的美人，還請殿下了了臣的夙願。”江信躬身恭恭敬敬的輕聲回答，卻隱隱透著的不遜。
    “你的夙願，可是本王的傾城？”鳳允揚沒有叫江信起身，居高臨下的冷笑著問，聲音裏潛著危險和怒意。
    “當然不是王爺的傾城，而是瓊霜公子。”江信直起彎著的腰，狹長的眼裏閃過不易察覺的精光。
    “江大人是不是太放肆了？”鳳允揚的聲音雖輕卻像裹了一層冰碴，迎麵朝江信撲去。
    “殿下恕罪。”江信腰一彎，麵上惶恐的朝鳳允揚一揖到底。
    鳳允揚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好久，一雙鳳眼幽幽沉沉的。
    下了朝，霍淩舒來到鳳允揚身邊：“宸王哥哥，你跟江信說什麼了？”
    “不幹你的事，別多問。”鳳允揚還想著江信的一番話，不想多理他，直朝殿外走去。
    “我這不是也擔心嗎，我看那江信不像個好東西。”霍淩舒恨恨地說。
    “嗬，你倒是不傻。”鳳允揚剜了霍淩舒一眼，說。
    “宸王哥哥，我想去看看傾城，可以嗎？”霍淩舒看鳳允揚笑了，趕緊趁機說。
    “不行，今個我要帶傾城出去散散心。”鳳允揚停下腳步，收了笑意。”
    “可是我••••••”
    “回去吧。”鳳允揚不再多說，徑自上了馬車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