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欄的一張海報麵前，溫蒂、正雄、小薇三個人仰著頭看海報內容。
    “參加就送紀念品誒。”正雄說。
    “我們一起參加吧！”小薇道。
    “我也要參加！”溫蒂喊。
    “可是……”小薇道，“你畫得很爛誒。”
    溫蒂嘟起嘴巴：“哪有！我爹地說我畫得很棒啊。”
    “可是，你的畫看起來都怪怪的。”正雄小聲說。
    “我爹地說，那就抽象畫！”
    “什麼象？”正雄聽不懂，“人家又沒說要畫大象。”
    “不是大象啦！誒，你不懂啦！”溫蒂其實也不清楚什麼是“抽象畫”。
    “等一下，你們看。”小薇指著海報上寫著的參賽主題。
    “我的媽媽。”溫蒂一字一頓地念出來。
    小薇問：“溫蒂，你沒有媽媽，那你要怎麼畫？”
    “對啊。”正雄搭腔。
    溫蒂看看小薇，又看看正雄，低下頭思考起來。
    方靜竹發現偷偷貓在門口的三個孩子，微笑著走出去：“你們三個，是來找老師的嗎？有什麼事啊？”
    “我們要參加畫畫比賽！”溫蒂回答。
    “好啊。老師會把報名表夾在聯絡簿裏麵，回去拿給爸爸媽媽看，就可以咯。”
    “謝謝老師。”三個小朋友異口同聲。
    方靜竹鼓勵：“老師很高興你們都可以參加，你們一定要努力知道嗎？”
    方靜竹摸摸溫蒂的頭：“溫蒂，加油哦。”
    溫蒂笑得露出一排牙齒：“老師，我一定會畫出最漂亮的媽媽的！”
    “我要拿第一名！”小薇喊。
    “我隻要拿紀念品就好了。”正雄說。
    溫振華給客人找完零錢，聽見電話響起來，跑過去接。
    “喂，方老師？”
    “今天放學嗎？哦，好。”
    “好好好，晚些見。”
    溫振華掛了電話。
    方老師會有什麼關於溫蒂的事情要告訴他？聽語氣應該不是壞事。
    雖然這樣想，溫振華還是趕緊整理了一下東西，打電話叫小芳過來。
    學校體育場，溫蒂坐在一邊和一個同學在翻花繩玩，溫振華和方靜竹靠著坐著。
    “今天溫蒂跟我說，她想參加繪畫比賽。”方靜竹直接進入正題。
    溫振華等方靜竹繼續往下說。
    方靜竹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題目是……《我的媽媽》……”
    溫振華愣了一下，轉過頭去看溫蒂。
    溫蒂正盯著一旁一起玩的一對母女發呆。
    溫振華看向地麵：“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並不是孩子的錯。我和翔希一直以來最擔心的是，溫蒂會因為這個家庭，承受外界異樣的眼光，甚至懷疑自己。所以我們都盡可能地付出我們的全部，為的就是要讓溫蒂知道，她跟其他孩子並沒有什麼不同。”
    方靜竹靜靜聽溫振華傾訴。
    溫振華笑起來：“不過現在我知道了，我的女兒，其實比我想象中的，更勇敢。我們會支持她的。”
    “唐翔希也這樣想嗎？”方靜竹問。
    “或許翔希對溫蒂是有點過度保護，但他出發點都是好的。”溫振華為唐翔希解釋，“我們一家三口都很幸福，我們既是溫蒂的爸爸，也是溫蒂的媽媽，溫蒂跟其他的孩子，並沒有不一樣。所以既然她想參加，翔希和我，我們都會支持她。”
    方靜竹放下心來：“我第一次到導師，就可以遇見溫蒂還有你們，真的很高興，希望我可以一直當溫蒂的導師。”
    “溫蒂能遇到方老師，我們才是真的很高興。”
    “振華，你知道唐翔希喜歡什麼東西嗎？”方靜竹突然問。
    “怎麼了？”
    “他昨天幫了我，我想謝謝他。”
    “翔希他……”
    溫振華剛剛開了個頭，溫蒂就背著書包跑了過來。
    “爸比，老師，你們不要一直講話嘛！都不陪我玩……”
    溫振華抱住溫蒂：“哦~那你想玩什麼？”
    溫蒂歪著頭想了想：“溜滑梯！”
    “好啊，那邊就有！”溫振華站起來，“走。”
    方靜竹也跟著站起來，
    兩個大人帶著溫蒂一起去玩滑梯。
    ——
    唐翔希嘩嘩翻著家庭聯絡簿，走進廚房，對背對著他正在洗碗的溫振華道：“這個畫畫比賽是怎麼樣？還有那個方靜竹，是腦袋秀逗了是不是，為什麼不過濾一下題目呢？讓溫蒂畫這個！”
    溫振華手上抓著抹布回過身：“你不要急著怪人家方老師嘛。是溫蒂自己跟同學約好，要一起參加比賽的。”
    唐翔希聞言，探頭去看客廳裏的溫蒂。
    “真的嗎？”唐翔希問溫振華。
    “嗯。”溫振華點點頭。
    唐翔希焉了。
    唐翔希在溫蒂身邊坐下，小心地問：“溫蒂，告訴爹地，你為什麼想參加這次的畫畫比賽啊？”
    “小雄和小薇都有參加，我也想參加。”
    唐翔希聞言，心裏把曾正雄拎起來狠狠教訓了一通。
    “爹地，我想拿第一名。”溫蒂的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唐翔希。
    唐翔希立馬投誠：“好好，我們家溫蒂原來就是一個天才小畫家，一定能拿第一名的。”已經把原來的顧慮拋到外太空了。
    “喂喂喂。”溫振華端著水果走過來，明顯不讚同唐翔希的話。不是他不喜歡溫蒂的畫，就是……
    “我說錯了嗎？”唐翔希理所當然道，“就算溫蒂畫的畫別人再怎麼看不懂，也隻能說明人家沒有品位。”
    唐翔希摟著溫蒂：“溫蒂，你不用在乎別人怎麼說哦。”
    “你不要亂教小孩子好不好！”溫振華打開唐翔希的手，“溫蒂，你想要參加比賽，爸比回頭陪你好好練習好不好？”
    “嗯！”溫蒂點頭。
    “你們……你們竟然拋棄我了。”唐翔希顫著手指指著溫振華和溫蒂。
    “鬧夠了沒有，快去洗澡！”溫振華趕人。
    “喂，你真的要讓溫蒂參加這個畫畫比賽嗎？”唐翔希打開冰箱拿水，問還坐在餐桌邊寫溫蒂的家庭聯絡簿的溫振華。
    “溫蒂睡覺了？”溫振華問。
    “嗯。”唐翔希點點頭，“溫振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溫振華抬起頭來看了唐翔希一眼：“這是溫蒂主動想要參加的，你熱心潑她冷水嗎？”
    “額……”好想真的不忍心。“不過溫蒂就算不參加比賽的話，我還是有我的辦法逗她開心的。”唐翔希嘴硬。
    “哦，又是用巧克力對不對？”溫振華看唐翔希。
    唐翔希下意識地想回答“對”，看到溫振華分外溫柔的笑臉，訕訕地噤了聲。
    “我再次警告你唐翔希，溫蒂現在在長牙，你不要一天到晚給她糖吃！”
    溫振華的表情很嚴肅。唐翔希拿起水又喝了一口，不說話。
    “還有你這個老爸也要學著長大了，不要一天到晚那麼固執。不然有一天溫蒂就會嫌棄你！”
    唐翔希放下水：“溫蒂不管長多大，永遠都是我們的女兒，OK？如果有一天我，我七十歲了，那時候，讓我算一下，溫蒂應該四十八歲了吧？我一樣把她抱起來照相！”唐翔希做了個大力水手的姿勢。
    溫振華嗤笑：“然後呢，讓她開車送你上醫院？”
    “是送你吧！”
    “喂，不要亂講話。”溫振華語氣一轉，略帶惆悵地說，“總有一天，溫蒂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遇到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唐翔希知道溫振華說的是事實，但還是掩飾自己的沮喪：“我絕對不會讓溫蒂離開我的視線！我要保護她一輩子！”
    溫振華安慰死要麵子的某人：“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我們已經養出了很棒的女兒啦。”
    我們的女兒當然是最棒的了。唐翔希不能更讚同了。
    “小薇，你看，這是我練習畫的媽媽！”溫蒂拿自己的練習畫給小薇看。
    “你不是說你沒看過你媽媽嗎？”小薇奇怪。
    “可是大家的媽媽不大概都長這個樣子的嗎？”
    小薇指著溫蒂的畫：“這是我媽媽的裙子吧！溫蒂你都學人家！”
    “小雄媽媽的裙子也有穿這樣啊，我才沒有學你。”溫蒂反駁。
    “明明就有！溫蒂學人精，不跟你好了！”小薇跳了起來，跑開了。
    一旁一直望著這邊的方靜竹看到了，走上前來。
    “溫蒂，怎麼啦？”方靜竹蹲下來，問悶悶不樂的溫蒂。
    溫蒂把畫給方靜竹看：“這是我畫的媽媽，小薇硬說我是學她的……”
    方靜竹安慰：“溫蒂，你畫得很好好哦，是爸比跟爹地說，媽媽長這樣子的嗎？”
    “是我自己想的。我不知道我媽媽長什麼樣子。我想到公園裏小朋友的媽媽有擦口紅，還有小薇和正雄的媽媽有穿這種裙子，還是這個包包是陳婆婆的包包。”溫蒂回答。
    方靜竹鼻子酸酸的，站起來挨著溫蒂坐下：“你去告訴小薇，你是怎麼畫出來這幅畫的，這樣她就不會生你的氣了。”
    溫蒂盯著方靜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點頭：“嗯，好，我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