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顧傾城,再顧傾國。——絕代美人傳 敢為君王罷征戰,甘心玉骨葬胡塵。——王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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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君字嬙,南郡人也。初,元帝時,以良家子選入掖庭。時,呼韓邪來朝,帝敕以宮女五人賜之。昭君入宮數歲,不得見禦,積悲怨,乃請掖庭令求行。呼韓邪臨辭大會,帝召五女以示之。昭君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裴回,竦動左右。帝見大驚,意欲留之,而難於失信,遂與匈奴。”——《後漢書-南匈奴列傳》
“豐容靚飾,光明漢宮,顧景裴回,竦動左右。”時間的煙塵緩緩散去,蒼涼青史間,我們依然可以看到那個紙頁深處的剪影。她回眸顧盼,儀態萬方。
那該是個怎樣的女子?生負美貌,卻偏偏從紅顏後宮老的命運中掙了出來,毅然決然地奔赴那荒涼大漠,朔風吹老了她的容顏,那一點小女子的傲骨和不甘,卻從未湮沒。
後宮女子,美貌也隻是尋常。君不見,哪一位坐擁天下地帝王,後宮之中未有容色傾城的女子?美貌看多了,也是乏味索然。許是,這個女子回眸的一霎那,那眼中的悲怨和不甘,那身處被帝王家所控的命運,偏生一點清靈靈的傲骨,驚豔了漢元帝的眼。那看慣了女子溫婉可人婉轉承歡的帝王,於錦繡花叢間突兀見到了那帶點錚然刀戈氣的容顏,才心中微動,後悔不迭。
和親的宮女,一個被送出去的禮物,卻有著那樣的心性。她姿容美麗,裝束明豔,如夜明珠般,璀璨了整個宮殿。
光動漢宮。她的眼中,卻是含怨的。
幽幽的悲,縈縈的怨,對於那個高高處於龍座上的男子,她是有愛的,是臣民愛著自己的君王,是女子愛著自己的丈夫。由敬慕,生愛戀。
曾經,她也如後宮許多嬪妃宮女一樣,在寂寞深宮裏仰望著那個權傾天下的男子,他的樣貌和普通人相去無多。他的風度氣質卻是渾然天成。他執政權,決生死,俯瞰天下。在後宮女子的心中,更是宛若神祗。
他是她們心中的日,手中掌握著她們的身家性命,悲喜榮辱。她們如星如月,在他的光芒中不自覺的黯淡了下去,在不為人知的寂寞裏為他守候耗盡長長的一生。
良家子,入宮三年不得見。
她曾是家鄉溪邊戲水的明豔少女,幻想著自己情郎的模樣,他定是風度翩翩,笑容溫暖。
想來她不是貪圖榮華的女子,隻因美貌,將她的一生就此改寫。她未等到春日杏花間翩翩的白衣少年郎,卻等到明黃的入宮聖旨。
從此,一入宮門深似海。
入宮的路上,她是否有過忐忑?有過不安?畢竟,那是個萬人之上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她們的夫君。
少女心性,她對於自己的美貌,也是有過小小的得意的。隻不過,那得意和期盼,隻為遇見有情郎,莫負好時光。
卻不料,她是注定平庸不了的女子,她想遇見珍惜她容華和歲月的人,不想,這如花美眷,終是要嫁入帝王家。
對那個三千粉黛環繞的明黃龍袍男子,她是有過期待的,以為那就是命中的良人。他是上天的寵兒,世間最優秀的男子,帝王風度,撩動了少女的心。
她不肯賄賂畫工,隻是如此珍愛自己青春歲月中真實美麗的容顏,那虛假的一筆一畫,必定入不了那男子的眼。
她卻是太天真了,帝王亦是普通男子,他的慧眼,可識廟堂之上的賢臣,可未能於畫圖後的寂寂深宮中,看到那宛若驚鴻的美貌女子。
這一錯過,便是三年。
三年的青春,三年的期盼,三年的失望。
一個女子於最美麗的年華中,能有幾個三年?
流水已隨春遠,行雲終於成空。看著春花落落,日影深深,她突然惶恐,真如那後宮的嬪妃宮女般,一任紅顏在等待中熬成了白發?
愛情不肯給她眷顧,連自由也沒有了嗎?
她的故鄉,她的家國,幾度夢中見,她思念,惶然。
終是,做了命運的賭。
是的,我不甘心。
不甘心青春被蹉跎,自由被剝奪。
不甘心大好的年華被生生葬送在幽冷深寂的後宮。
便是塞外風沙漫天,也要去搏上一搏。
離了深宮,命運是有無數種可能。
總好過年複一年的等待。
蒼老了容顏,蹉跎了年華。
也暗淡了那曾經等待的心。
漢恩自淺胡恩深,人生樂在相知心。
回眸,儀態萬方的她,眼中的幽怨,帶了點不舍,帶了點不甘。
明豔驚了漢宮,三千粉黛皆為失了顏色。
君王不自持。
儀態從來難描畫,當時枉殺毛延壽。
離開的時候,她回身看那高高龍座上的男子,他一襲明黃色衣袍,承載了她三年的夢。
他卻終是決定不失信於匈奴。
一任那明豔傾城的女子離了漢宮,遠赴沙漠。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
自此,青塚成絕唱。
青史蒼涼,卻終是肯為這女子留下一筆,光明漢宮的傳奇。
三千紅顏後宮老,唯有她,變換了宮殿氈房,遠離了故土家鄉。逃離了後宮的籠牢。
無論後來的故事如何改寫,當初那漢家宮殿上,不甘命運的一瞥,打動了帝王的心,亦留下了傳奇,供世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