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路鳴麵對滿屋的漆黑感到很詫異。難道是昔沐陽出去了麼？
    “老師？”試探性的叫了一聲，路鳴並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他疑惑的打開了客廳的燈，卻意外的看見昔沐陽失魂落魄的坐在沙發上。
    昔沐陽背對著路鳴，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在他的身上，黑暗裏，昔沐陽的剪影不知為何給路鳴一種不安定的感覺。好像誤闖人間的天使，遙望著天空思念曾經翱翔其上的快樂，隻要眨一下眼，眼前的天使就會展開他的翅膀回到屬於他的天空。
    “老師，你怎麼了？”路鳴走到昔沐陽的身邊，坐下後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昔沐陽的表情。可是，讓路鳴失望的是，他在昔沐陽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昔沐陽沒有任何回應。他的思緒還停留在醫院，季言孤獨的躺在病床上，熬過多少個夜晚了？不，是他在黑暗中，到底艱辛的摸索多久了？
    昔沐陽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或者是路鳴遭受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該怎麼辦？他們有季言那樣的勇氣去麵對麼？還是根本脆弱的不堪一擊？
    “老師，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路鳴看著這樣的昔沐陽，隻覺得一陣陣的心慌，哪怕是昔沐陽向他撒嬌，也好過此刻不發一言。
    不知道過了多久，昔沐陽緊閉的雙唇才艱難的打開，嗓音卻嘶啞不堪：“季言……得了艾滋……”
    路鳴一瞬間就瞪大了雙眼，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現在的心情，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去描繪的心情。
    “什……什麼？”猛眨了眨眼，深深吸氣，路鳴不敢相信的重複的詢問了一遍。
    “鬱森打電話告訴我，季言患了艾滋，被他送到美國來治療了。他給了我醫院的地址，我就去看了季言。”昔沐陽像個木偶，呆板的訴說著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
    “我從來沒見過季言那樣，他總是光鮮亮麗，讓所有人都無法移開視線……可是現在……他看不見了，他瞎了，他瞎了……他瞎了啊！”昔沐陽突然咆哮一聲，雙手掩麵失聲痛哭。
    路鳴被嚇了一跳，隨即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緊緊抱住了昔沐陽。
    “老師，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路鳴情不自禁的也跟著落淚，抱著昔沐陽的手掌都在顫抖。
    “為什麼！你說這是為什麼啊？！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他啊？！”昔沐陽哭叫著，好像所有的錯都是他的，他能感受的到那錐心刺骨一般的疼痛。
    路鳴不知道如何安慰昔沐陽，他不知道此刻除了陪著昔沐陽一起哭泣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對於他們來說，艾滋病意味著什麼他心裏很清楚。那是無法治愈的絕症，那是死神下的判決書。
    昔沐陽折騰了半夜終於安靜了下來，或許是因為真的心力交瘁，他竟然就那樣躺在路鳴的懷中睡著了。
    路鳴輕撫著昔沐陽的頭發，混沌的腦袋終於可以思考了。他給岑鬱森打了電話，在了解大概的事情之後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放下電話的那一刻，路鳴終於明白昔沐陽為什麼會這麼激動了。也許季言的病和昔沐陽並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是在昔沐陽的心中其實還是放不下吧。
    這一夜，路鳴徹夜未眠，他守著昔沐陽，感謝上蒼對他們的仁慈。
    第二天一早，路鳴就開始準備一些食物，營養均衡，菜色精美。昔沐陽好像恢複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也有了些精神。
    “你在做什麼？”昔沐陽從後麵摟住路鳴的腰，將臉頰埋在對方的肩窩。
    路鳴任由他抱著，一邊將鍋裏的菜盛到盤子裏，一邊說道：“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季言。我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就隨便做了一點。”
    昔沐陽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你要和我去看季言？”
    路鳴好笑的看著昔沐陽：“這麼驚訝幹什麼？在老師的心裏我就是那種小心眼的家夥麼？”
    昔沐陽連忙否認：“當然不是，我隻是……”頓了頓，昔沐陽微笑起來，“沒什麼，要去的話就去吧。我去換衣服，等一下就過去。”
    “好。”路鳴應了一聲，和昔沐陽交換了一個親吻，目送對方離開廚房後才繼續手裏的工作。
    一切準備妥當，昔沐陽就和路鳴兩個人來到了醫院。踏進季言的病房，路鳴一看見坐在病床上的季言就覺得一陣揪心。
    “季言，我們來看你了。”昔沐陽率先開口，他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不想讓季言感到難過。
    聽到聲音，季言轉過臉來，微笑：“沐陽，路鳴也來了麼？”
    被季言叫出名字，路鳴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他立刻上前，說道：“是，我不請自來，真是不好意思。”
    “你說的什麼話，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季言笑著說，即使看不見，知道還有人關心著自己，季言也覺得很幸福了。
    “對了，我做了一些吃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隨便做了點，你看著吃吧。”路鳴拿出之前就準備好的食物，一樣樣的擺在季言的麵前。
    季言湊上前聞了聞，笑容更甚：“嗯，聞起來不錯，吃起來一定更棒吧。”
    路鳴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站在一邊撓了撓腦袋隻能幹笑。
    “我喂你吃。”昔沐陽拿起一邊的筷子，坐在床邊，端起碗來。
    季言連忙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吃就好。”季言不希望在路鳴的麵前表現的和昔沐陽太親近，畢竟，現在能夠稱得上“昔沐陽的戀人”的人，是路鳴。
    “你看不見，就不要逞強了。”昔沐陽直接的拒絕，讓一個失明的人自己吃飯，他還真是做不出來。
    “是啊，就讓老師喂你吃。”路鳴也開口說道，並沒有絲毫的不悅。
    “我去打點開水，你們慢慢吃。”路鳴拿起病房裏的空水壺，向昔沐陽揚了揚就往病房外走去。
    季言沉默了一會兒，垂著眼瞼讓人看不見他眼底的淚光。
    “謝謝。”
    昔沐陽沒有回話，隻是將一筷子菜塞進季言的嘴裏。他的臉上，隻是釋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