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鳴離開昔沐陽已經半個月，而這半個月的時間，昔沐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的。他的生活變得一團糟糕，他的日程連他自己都沒辦法弄清楚。岑鬱森來催稿的頻率越來越高，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臭。每天來自各家雜誌社的催稿電話響個不停，昔沐陽卻隻是呆愣的蜷縮在床上。
    這樣的生活在路鳴離開的這段時間一直不斷的重複著，昔沐陽覺得他的天空都失去了顏色。或者這隻是秋季到來的預兆，漸漸虛弱的陽光，片片凋零的落葉，還有越來越漫長的黑夜……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在不知道為昔沐陽收了多少次爛攤子之後，岑鬱森終於忍無可忍的爆發了。
    “你如果真的那麼放不下路鳴，你就去找他！但在那之前，我拜托你先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你對路鳴，到底是依賴還是愛！”
    耳邊響徹岑鬱森的怒吼，昔沐陽卻還是一副呆怔的樣子。岑鬱森所說的話，昔沐陽不是沒有想過，隻是他現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想什麼。
    麵對昔沐陽的無動於衷，岑鬱森隻覺得所有的火氣都被眼前這個男人點燃了。昔沐陽的情況太反常了，這些年來，他從來沒有因為某個人而變成這樣。
    “我已經沒有心情在這裏看你這張死人臉了，在你自己想清楚之前，我不會再來了。”強壓下心裏的怒火，岑鬱森深吸一口氣，“沐陽，你不是小孩子，你也不是當初的青澀少年，有些事情你必須學著去麵對，我不可能跟在你身後為你收拾一輩子的爛攤子。”說完這些話，岑鬱森隻能無奈的轉身離去。
    整個屋子再次陷入折磨人的安靜之中，昔沐陽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目光呆滯。
    到底是愛？還是……依賴……
    這個問題在昔沐陽的腦海中不斷的重複，在路鳴離開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一直覺得有路鳴在他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一直覺得隻要他不開除路鳴他們就會一直這樣下去。
    然而……事實根本不就是這樣。當他離開路鳴，當他的生活中再也看不見路鳴的身影，昔沐陽才發現原來日子會變得這麼的漫長。
    “小鳴……”低聲的呼喚著路鳴的名字，昔沐陽將整張臉都埋進交疊的手臂間。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無法呼吸了，心髒因為缺氧艱難的跳動著，但是好像下一刻就會突然停止不跳。
    “小鳴……”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心口，昔沐陽的聲音甚至已經開始哽咽了。
    “唔……小鳴……好痛……”無力的呼喚在整個空蕩蕩的屋子裏回蕩，昔沐陽無法抑製的發出絕望的嗚咽。
    就在此時，一直被冷落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熟悉的鈴聲一瞬間就讓昔沐陽全身的細胞都醒了過來，他猛地抬頭，幾乎是從沙發上摔下去的，一把拿起茶幾上的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老師，是我。”
    電話那端傳來熟悉的聲音，溫和的語調似乎能夠融化所有的悲傷驅趕所有的陰霾。
    “小鳴……”緊緊的握著電話，昔沐陽坐在地板上，激動的幾乎全身都在顫抖。
    “老師，我好想你。”路鳴的聲音仿佛有魔力，讓昔沐陽這段時間以來不安的心髒完全的平靜了下來。
    “我也想你……”舒了口氣，昔沐陽抱緊了自己的膝蓋，“很想，很想，非常想你……小鳴，你不在，鬱森那個混蛋每天都來催稿。我搞不清楚日程的安排，雜誌社也總是催稿。我快忙死了，你怎麼還不回來給我幫忙？你可是我的助理，無故曠工，你就不怕我開除你？”
    短暫的沉默，電話那端傳來路鳴苦笑的聲音：“老師離開了我果然會變成這樣，一團糟。”
    “所以你就快回來我身邊啊！”昔沐陽低吼，眼淚已經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小鳴你回來吧，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鬼混了。我隻對你一個人好，絕對不會在找別人的。我保證。所以，小鳴，你快回來吧……”
    昔沐陽帶著哭腔的聲音讓路鳴一陣心痛，但是他沒有辦法。他和秦翰的溝通失敗，他根本沒辦法離開秦翰的別墅。
    “老師，日程表在你書桌左邊第二個抽屜裏，各個雜誌社的截稿日期我已經幫你整理好，和日程表在一起。我不在老師的身邊，老師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按時吃飯，不要貪玩，先完成工作。”
    “我不要！”昔沐陽大吼，“你是我的助理！哪有作家自己做助理的活的！”
    “老師……”
    “小鳴，你回來吧，這些天我已經受夠了，我不能沒有你……”昔沐陽已經顧不上什麼形象，他已經淚流滿麵，也終於在這一刻明白了自己對於路鳴的感情。
    那是，愛啊。
    “老師……對不起……”除了抱歉，路鳴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對於自己的無能，他隻能道歉，別的根本沒辦法說出口。
    “小鳴，我愛你。”昔沐陽閉上雙眼，訴說著愛語，“我終於明白了，我不是依賴你，而是……我愛你……”
    世界在那一刻陷入了沉默，時間仿佛停止，所有的一切都因為昔沐陽的告白而變得夢幻起來。簡短的三個字，這曾經是路鳴最奢侈的夢想，可是此刻卻成為了現實……
    “我愛你……回到我身邊……求你了……”昔沐陽語無倫次的重複著這幾句話，他已經不想要再過這樣的生活了。
    良久的沉默，電話那端才響起路鳴的聲音：“老師，我也……愛你……請你等我！一定，一定要等我！老師，照顧好自己，再見。”
    電話掛斷了，昔沐陽茫然的聽著聽筒裏傳出的忙音，頹然的垂下了手臂。
    黑夜這麼漫長，屬於他昔沐陽的黎明，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