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昔沐陽很沉默，岑鬱森也沒有說話。地鐵依然擁擠，好像這個城市永遠也沒有安靜愜意的時候。
    “我要去休息。”回到酒店之後，昔沐陽丟下這句話就獨自回到了房間。
    岑鬱森什麼也沒說，他知道路鳴在等著昔沐陽，而路鳴永遠比他有辦法讓昔沐陽重新快樂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裏，岑鬱森望著昔沐陽離開的方向。
    “要不要去喝一杯？”身後響起曼妙的女聲。
    岑鬱森回頭，果然看見曹方若站在自己的身後，正雙手環胸的看著他。
    “你什麼時候呆在那的？”
    “剛剛，或者是更早的時候。”聳了聳肩，曹方若向岑鬱森走來，“你和昔沐陽出去了這麼久，不如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給我吧。”
    岑鬱森扯了扯嘴角：“好。”
    曹方若毫不掩飾的露出滿足的微笑，挽住岑鬱森的胳膊就向酒店的酒吧而去。
    再說昔沐陽回到房間後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發呆，就算路鳴在他的身邊坐下他也不知道。
    “老師？”輕輕的覆上昔沐陽的手掌，路鳴擔心的看著他。
    昔沐陽轉頭看著路鳴，什麼也沒說隻是移開了視線。
    路鳴也不說話，安靜的等著昔沐陽開口。他知道昔沐陽的性格，玩世不恭，花心成性。但是，偶爾……偶爾昔沐陽也會露出寂寞的表情。安靜的不說話，神經質的看著身邊的人，甚至，不惜一切的和對方抵死的纏綿。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和孤獨，路鳴並不知道。但是他能感受得到，在昔沐陽心中那一刻無限擴大的恐慌會讓昔沐陽變得不像他自己。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客廳裏變得一片昏暗，路鳴和昔沐陽，誰也沒有開燈的打算。
    “你……還好麼？”
    昏暗中，昔沐陽的聲音像是一種咒語，直達人的心底。
    路鳴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很好，老師。”
    簡短的對話之後，客廳再次陷入寂靜之中。空氣在緩慢的流動，好像有什麼東西讓整個室內的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
    昔沐陽轉過頭，緊緊的盯著路鳴的眼眸。對方的眼眸中倒映著他的影像，蒼白的臉色還有眼底的恐慌。伸出手，昔沐陽捧住路鳴的後腦，不容拒絕的吻上對方櫻紅的唇瓣。
    “嗯……”路鳴閉上了雙眼，溫順的接受對方的親吻。
    像是受到了鼓勵，昔沐陽的動作越來越激烈。他將路鳴推到在沙發上，撕開他的睡衣，手指在他的肌膚上遊走……
    他需要溫暖，需要身下這個總是充滿陽光味道的青年給他溫暖和感知。隻有占有這具身體，隻有擁抱這具身體，昔沐陽才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老師？”躺在昔沐陽的懷裏，路鳴已經沒有力氣再動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離開我，離開這個世界。”撫弄著路鳴的頭發，昔沐陽輕輕的將一條毛巾毯披在路鳴的肩頭，“小時候，我也這樣躺在他的懷裏睡午覺。”
    “老師你在哭麼？”抬手撫上昔沐陽的麵頰，路鳴微微皺著眉頭。這個男人就算再怎麼惡劣，還是牽動著他所有的情緒。
    “那一年我十七歲，我從來不覺得我喜歡男人有什麼好丟人的。但是，他不這麼認為。他說我敗壞門風，說我根本就是家族的恥辱。你永遠也想不到，當他看到我和一個男生在家門口吻別的時候他是怎樣的表情。”昔沐陽淺笑，“他的臉漲的通紅，衝過來就給了我一巴掌。”
    “老師……”
    “你聽我說。”打斷路鳴，昔沐陽繼續說道，“我當時連一句解釋都沒有，我還理直氣壯的告訴他，我就是喜歡男人。他簡直氣炸了，你知道麼？”
    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路鳴，昔沐陽吸了一口氣：“他說要和我斷絕父子關係，他說有生之年他都不想再看見我。”
    “他不原諒我，一直都不肯原諒我。”昔沐陽搖著頭，“不管媽媽和姐姐怎麼懇求他，他還是這樣固執。”
    “而我也很固執，簡直和他一模一樣。”昔沐陽閉上雙眼，摟緊路鳴，“我離家出走了，帶著我所有的積蓄，靠我自己的努力，讀完了大學，讀完了研究生。可是……這麼多年，我離開之後從來沒有問過家裏的情況。直到今天……”
    “老師，別再說了！”緊緊地抱住昔沐陽，路鳴將臉頰貼在他的頸窩，“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吧。我不會笑你的。”
    “為什麼我要哭啊？”昔沐陽好笑的撫著路鳴的頭發。
    路鳴抬起頭，目光灼灼的注視著昔沐陽：“老師的表情，根本就是在哭啊。我或許並不了解老師的悲傷，但是，我可以讓你暫時的軟弱一下。就像，以前一樣。”
    這句話打開了昔沐陽最後的防線，短暫的沉默之後，啜泣聲在黑暗中蔓延。
    路鳴輕輕的拍著昔沐陽的脊背，閉上雙眼陪著昔沐陽一起沉默。
    其實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昔沐陽也不會例外。他總是把他最快樂的一麵展現在眾人的麵前，那些被昔沐陽刻意隱藏起來的脆弱，隻有在這樣的時候他才會表現出來。
    “老師……”低聲的呼喚，路鳴閉上了雙眼。對方心底的傷痛，到底有多大呢？
    黑暗中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路鳴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無奈的笑容。昔沐陽已經趴在他的肩頭，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