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謙正拿著兩套衣服在身上比劃著，突然聽到廚房裏傳來尖利的聲音，似乎是碗碟落地摔碎了，連忙放下衣服來到廚房看見程逸軒站在一推碎瓷片裏，還好人沒有受傷。
    “怎麼回事？”聞謙指著地上的一堆碎瓷片問道。
    “對不起。”程逸軒低下了頭，暗暗責備自己為什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又要被男人看不起了，“我隻是想把碗放到廚櫃裏的。”
    聞謙看了一眼櫥櫃，又看了一眼個子小小的程逸軒，這樣的高度對他來說的確有些勉強了。
    “放著吧，一會兒我來收拾。”聞謙走出廚房，朝程逸軒揮了揮手。
    看著男人背影，程逸軒並沒有離開，而是蹲下身子，一片一片地撿著碎瓷片，等聞謙帶著吸塵器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你怎麼用手去拾，劃傷了手怎麼辦？”聞謙的語氣裏帶著些許責備的意味。程逸軒沒有說話，站起身接過聞謙手中的吸塵器，聞謙心想還真是個倔強的性子，一方麵又想看看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孩子怎麼做家務。程逸軒沒有做過家務，也不知道怎樣使用吸塵器，拿著那個醜陋的機器憋紅了臉也不知道該怎麼用，聞謙無奈，在他麵前蹲下，接過吸塵器教他怎麼用，聞謙隻穿著浴袍又是下蹲的姿勢，胸口露出一大片堅實的肌肉，程逸軒一直覺得自己沒有男子氣概，很羨慕那些身材很棒的同學，聞謙的身材又比他的那些同學好得多，程逸軒就難免多看了兩眼，雖然覺得男人討厭，但還是很羨慕。聞謙瞥見了程逸軒盯著自己的眼神，有些閃爍，好像做了壞事一樣不好意思，心裏便想逗一逗他：“小家夥看夠沒，羨慕羨慕？”
    這本來隻是一句尋常的玩笑話，沒有什麼大不了，可是聽在程逸軒耳裏卻覺得格外不好受，本來偷看別人就是不好的事，更何況還是一個總是欺負自己的男人，這讓他覺得自己很沒有原則，同時又覺得有些恥辱，程逸軒的臉刷的一下直紅到了耳根，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聞謙本來就是想逗逗他，見他紅了臉更加覺得這個小孩有意思，有伸出手想捏一捏那快要熟透了紅蘋果：“小家夥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還害羞了呢。”
    程逸軒連忙抬起手，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氣，隻輕輕地擋了男人一下，又連連退後幾步，有一些細小的瓷碎片不知怎麼地跑到了程逸軒的拖鞋裏，他完後一使勁便全部紮進了腳心，疼得他“啊”的一聲叫出來，臉色也變了。
    “怎麼了？”聞謙有些擔心地問。
    程逸軒重重地打掉男人伸過來的手飛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碎瓷片雖然紮得不深，但個個尖利，一旦紮進去就疼得要命，程逸軒隻覺得鑽心似的疼，卻又看不到傷口，隻能幹著急。
    聞謙倚在門口看著疼得掉眼淚也不肯求助的程逸軒，心裏莫名地升起一團怒火，這個倔強的小東西，也許真應該讓他吃點苦頭才會乖！聞謙走到床邊握住程逸軒的腳腕，小家夥還想掙紮，被聞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腿肚子上。
    “還鬧什麼小性子，瓷片不取出來到時候感染了還不是給人添麻煩！”
    “麻煩就麻煩，我又沒讓你管。”程逸軒索性便鬧了起來，兩隻腳狠狠地踢著，掙脫了男人的束縛。
    “還要鬧是不是？！”聞謙一把抓過程逸軒的手腕拖到自己麵前，“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信不信我就這樣把你扔下去？”
    程逸軒不再掙紮，悶悶地不吭聲，聞謙簡直受夠他這種逆來順受又無畏懼的表情，鬆開一隻手捏住了程逸軒的下巴：“說話！聽到沒有，別再給我裝啞巴！”
    程逸軒看著男人，眼睛裏有了狠意，可是眼淚卻不由自主地落下來，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兩分鍾，聞謙突然覺得沒趣，放開了程逸軒的下巴，上麵已經出現了一道紅印。聞謙找來酒精和鑷子，替程逸軒拔出了紮進肉裏的碎瓷片，瓷片不多，紮的也都不深，偶爾腦海閃過一個折磨程逸軒的辦法，這隻腳這麼嫩如果被鑷子紮進腳心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感覺，聞謙連連在心裏罵自己無恥，居然想出這樣的點子來折磨一個反抗自己的小孩。
    程逸軒乖乖地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聞謙伸出手撫摸他有些亂的頭發：“你就這樣聽話多好，安安靜靜的，我不會生氣你也不用受折磨，我也沒有哪裏對不起你，你爸爸拋棄你走掉了也不關我的事，幹嘛總是跟我過不去，嗯？”
    程逸軒依舊不肯說話，聞謙止不住自己的怒氣，覺得自己哪怕再多呆一秒都會有把程逸軒扔出去的衝動。
    “自己換好衣服，十分鍾後到樓下等我，我帶你去買東西。”
    “我不去。”
    “不去？那你打算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去上學？”
    “我媽媽回帶我去。”
    “你媽媽？”聞謙回過頭看著這個不知道該說可愛還是可憐的孩子，“你覺得你媽媽會帶你去？她現在的錢連給自己買衣服都不夠，你覺得她會給你買東西？”
    “我……”程逸軒突然說不出話來，他已經不小了，當然聽得懂男人諷刺的語氣，這個男人不喜歡他媽媽，他早就看出來了，他替媽媽覺得委屈，“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媽媽？”
    “什麼？”聞謙有了片刻的遲疑。
    “你為什麼不好好對我媽媽。”程逸軒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對你媽媽不好？”聞謙反問，“我給她錢花還對她不好？那你覺得怎樣才算是對她好？”
    怎樣算對一個人好，這個問題太複雜，程逸軒回答不上來，但他覺得對一個人好絕對不是給她錢花這麼簡單，還應該給她更多，可是這更多裏麵還應該有什麼，他卻說不上來，程逸軒泄氣了，隻是悶悶地說了一句，“她是你的妻子。”
    “嗬嗬。”聞謙冷笑了一聲，俯下身揉搓著這個可愛的小腦袋，“小家夥你想得太簡單了，你還是我兒子呢。”
    重重的關門聲嚇了程逸軒一跳，望著男人離開的方向，程逸軒覺得自己沒用，打架打不過男人，連狡辯也辯不過，看來和男人和之間的交鋒是要徹底輸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