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黑暗並沒有襲來。
    相反，讓他看到了，他前世死後一段時間的事。
    就像無聲啞劇一樣，常景奔到他猶如破碎的木偶身前，雙眼紅紅的，聲嘶力竭的重複著同一個口型。
    後麵的少年愣住了，雙眼失了魂般沒回過神，過了好久，看著周圍的人逐漸聚攏。
    慌亂之中衝過去拖住常景，一邊勸說，一邊遠離那或許早已死去的人。
    倪桑太陽穴直疼，眼前的一幕一幕，仿佛一場不是由本人所參與的電影。
    在花壇旁邊，那磕出的鮮紅血塊和腦漿混合在一起汙染了那幾朵本是顏色鮮嫩的小花。
    １２０和１１０在隨後趕來。
    人群之中，少年和常景早已不知去向。
    屍體仿佛抹布被人隨意丟棄在裹屍袋裏。
    倪桑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明明暗暗，周圍的人也來來去去。
    他看見天氣晴好的時候，少年雙手戴著手銬，神情憔悴，跟著幾個穿著警服的人，在他死去的地方，照了幾張相。
    其中，也還有已經不能再次承受打擊的雙親，在弟弟的阻攔下，沒衝上去對少年拳打腳踢。
    常景出乎意料的竄出來，跪在雙親的麵前痛哭流涕，也不知說了什麼，雙親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隻是在走時，他最疼愛他的老爸，一口口水使勁的呸到常景的臉上。
    常景隻是那麼跪著，任由口水滑落，一動不動。
    也有年輕的女子趁勢走到常景跟前把一張薄薄的紙，摔在他的身上。
    隻一句，讓常景神色巨變。
    急切的想要做些什麼來挽回女子的心，卻為時已晚。
    直到後來，人群慢慢散去，即使有三兩個好事者在旁觀，也是對常景充滿鄙夷。
    夜色降臨。
    那片花壇早已被人清理，可惜經過了那次車禍之後，再也無人來料理。
    常景的膝蓋未動。
    隻一抬頭，便喊出了。“倪……桑。”聲音難聽而沙啞。
    倪桑一震。
    他看到自己了？
    常景的眼神已爆發異樣的光芒，似乎在一滴水未有的沙漠中，見到了久違的綠洲。
    黑夜中，倪桑的半邊臉露在外麵，隨風變幻。
    常景想站起來，去撫摸那張早已熟悉的臉。
    卻看見倪桑慘然一笑，眼中流出血淚，似乎印出了另一個人臉的模子來，隻一瞬便消失無影了。
    仿佛這次見他，隻是來做最後的告別。
    他在原地問：“倪桑，你還在嗎？”
    小區裏靜靜的，沒有任何人來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