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孽弟·紈絝  第一章 易家祠堂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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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舞笙平,鶯鶯燕燕,遠遠瞧著,挽雪樓門前那五個成串的大紅燈籠晃得誰都能識。樓裏的姑娘個個膚`若凝`脂,美得不可方物,怕是那眨眼的瞬間便要勾去了哪位公子爺的魂。
    挽雪樓是京都名氣最響,聲望最遠的青樓。來京都尋`花問`柳的,誰不是都往挽雪樓跑。
    但此下也有個傳言,謠說那挽雪樓的老板,雪娘是當朝宰相的老相好。宰相之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不給挽雪樓麵子,駁了雪娘的意,那不等同逆了宰相的耳根。量誰也沒膽子敢去招惹,除非是嫌命長了。
    挽雪樓是京都都知道碰不得的一物,但他們同樣知道還有一人也是萬萬碰不得。
    不是挽雪樓裏的雪娘,也不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宰相。好巧不巧正是當朝鎮遠將軍易慎的弟弟,說是弟弟,可誰不知將軍姓易,將軍府上的小公子是姓薑,小公子隻不過是十二年前改朝換代那會撿回來的遺孤。
    說起易慎,籬國沒一人敢在背後道事非,非得挑出點毛病,便隻有老好人三字配得。
    當年籬國還不是籬國的時候,放眼國內均是民不聊生。百姓們怨不得蒼天,隻恨國君無德,奸`臣當道。處在水深火熱的百姓們日子都是緊挨著過去的,但俗話說得好,狗急了還會跳牆,若不是出現批忠勇義士,反`政殲君。這籬國呀,遲早冠不上繁榮昌盛的富景。
    籬國的天下,明眼人都知道是易慎打下來的,偏偏皇帝的位置不是他的。扼腕歎息的百姓自是有,好在當今的籬文帝是個好君主,易慎沒有當上皇帝的忿聲便也越來越少。經過那次改朝換代,籬國已和平十幾年,易慎也安心住在京都。
    唯有膝下養弟,真真令他頭疼不已。
    京都百姓還給將軍小公子編了首歌謠,直從東市沿到西市。
    易家有兒郎,大兒威風武,小兒痞流`氓;
    五歲稱霸王,八歲爬閨牆;氣死書先生,天天打上房;
    十歲逛青樓,風情第一流;可憐將軍兄,夜夜守著崗。
    這不,大老遠的就瞅見易慎黑著張臉往挽雪樓走,百姓見著個個搖頭。
    孽子啊孽子……
    “公子,老爺來了,今兒個帶著十名家仆在門外守著,咱們趕緊從後門溜吧?”
    正摟著姑娘的男子合著姑娘遞的酒一飲而盡,清秀的臉上稚氣未脫,眼角勾著幾分痞氣,手中的十六骨扇慢悠悠地扇著。“怕什麼,他又不是頭一次折騰,來來回回也就敢在挽雪樓門口擺擺樣子,真要敢進挽雪樓,本公子跪著回府去祠堂守禮三天。”
    小童沒回話,呆愣愣地模樣倒像見著了鬼,男子順著他視線而看,剛咬下兩口的桃花酥還沒咽下,話就給噎了。“守禮三天,這可是你說的。”易慎本就黑著的臉,一看房內情形,刹時冷了幾分。“福寶,公子在祠堂守禮三天,你便在馬場顧馬三日。”
    冽氣的話,沒有轉寰的餘地。
    第一次,易慎踏進了煙花之地,為得捉養弟回家。
    第一次,他沒有急急從後門溜走,被易慎逮了個正著。
    同樣地,見著易慎把小公子從挽雪樓正門捉出來的場景,可謂是對易慎再度歎服。京都百姓誰人不知,易慎對已故的未婚妻情深似海,未娶進門前就曾立下重誓,絕不身染惡習,賭坊青樓諸如之類的,易慎絕計是不會邁一個步子。
    都說,這人走了,易將軍還守著誓言,有情有義,天可昭見。
    將軍府建在東市,近臨皇城腳下。
    “可知錯?”
    易家祠堂裏供著靈位隻有一座,獨獨這一座,上麵也沒銘文。“知錯,而且很後悔。”男子跪在蒲團上,眼神直直看易慎,痞氣的眼裏縱了傲慢。
    “知錯便好。”易慎緊繃的臉稍稍舒緩。
    “後悔要跟福寶誇下海口,我當你對蘇妙有多深情,現下看來也不過如此。”
    提及蘇妙,易慎稍緩的眉頭緊緊蹙起。“老實跪著,三日內休得一口飯吃。”言罷,易慎拂袖離去。
    早知結局的男子在易慎離開片刻後便直起身,轉而坐在蒲團上,麵對靈位。“我說,你到底是易家的祖宗還是薑家的祖宗?不管是哪個,單是承受我們兩人的守禮,也不怕撐著了。”他打小就知,他不是易慎的親胞弟,連表親都不是。
    隻是易慎看著可憐,領養罷了。
    便是如此,他最厭的事就是在祠堂守禮。沒銘文的靈位,誰知是哪位祖宗?若說是易家的,那他姓薑,沒事來這守禮是報答易慎的養育之恩?若說是薑家的,那易慎何必堅持守禮。此事,甚為複雜,饒是他追根究底,到現在仍沒理出個頭緒。
    易慎剛離祠堂沒幾步,正好仆人稟報有客,他左右想來,能在亥時來找他的隻有那人。
    果然,剛進前廳,空氣中一股剛勁直衝麵門。“每次找我都來這招,折騰不折騰?”易慎側身躲過勁風,出拳的主人撲了個空。
    “哪能有易大將軍折騰,難道你不曉得你進挽雪樓逮小崽子的事已經傳得街頭巷聞了麼?”說話者一身青衫,長得斯文俊秀,眉眼間卻有經曆沙場的銳氣。“你易慎是什麼人?一舉一動都在百姓的眼裏,一張嘴說不過,幾張嘴還不把你剛才的所做所為道得滿城風雨,眾人皆知?”青衣人入座後便翹`起二郎腿,晃悠悠的喝茶。
    “不知道的人,定會以為你是哪家紈絝子弟,做爹的人了還這麼沒規矩。”
    “哎打住,你甭指望我會學你。想想十二年前,都不知是哪個人一口一個老子的吆喝著?自從有了薑伯旬那小崽子。你就被他磨得收了性,他不肯上學堂,老實聽先生念書,你倒好,前麵責備兩句,轉頭就跑去自個學習,學完了再回家教他。每每想到這事,我都痛心疾首,易慎真的已不再是從前的易慎。”
    易慎沉默,片刻才回了他。“我還姓易,便仍是那個易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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