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三十、風聲殺人(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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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一個用刀,鋒刃狹直呈流線型。
一個用劍,二尺三寸的鋒刃。
刀光劍影,你來我閃,打得不可開交。
劉老實和十字老店裏的夥計則被轟到了大堂不許觀戰。
這兩個人,聞停遠都是認識的。
使刀的那位,長著一張馬臉。
那柄形狀怪異的長刀,那更加怪異的刀法,以及交手的時候那神情,那舉止,不是處處跟他作對的“馬麵”顧邕是誰。
而使劍的那位,則是一領白色長衫,英氣逼人的年輕人,二十多歲,劍法狠毒,冷酷無情,長得還算不錯。
他就是曾在英雄樓和大俠慕如淨葉比武的姬四絕。
也是在春空山的山洞裏被自己一劍斃命又死而複活的姬四絕。
讓聞停遠感到意外的是,這“馬麵”顧邕和姬四絕之間好像並沒有什麼交集的地方,他們是怎麼會交上手的。
——真是令人費解。
聞停遠正在那裏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發現腳底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低頭一看,不由大怒道:“真是豈有你的此理,你上來幹什麼!”
原來,江豐在下麵等得實在有些著急了,聽裏麵打得那麼熱鬧,聞停遠又看得這麼專注,心裏癢癢。
可是,他又不會聞停遠這樣高來高去的功夫,隻好踩著大個子孟浪的肩膀爬上來看著究竟。
也不知道是江豐早飯吃得太飽了突然放了個屁熏到下麵,還是孟浪早飯沒吃飽兩腿發軟,反正江豐還未站穩又一下子就從上麵摔了下來。
四個人疊在一起,壓得嗷嗷亂叫。
聞停遠歎了口氣,知道有這麼幾個家夥在,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便從牆上跳了下來,將跌到的四個家夥拉起來,不耐煩地道:“喂,你們幾個在搞什麼,我不是讓你們在下麵等著嗎?”
江豐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苦笑了一下,道:“哦,我是聽裏麵打得太熱鬧了,所以忍不住想去看個究竟,隻可惜我身高不夠又不會高來高去的功夫,想借力一下,誰知道這個家夥太不爭氣了,居然連個人都托不住。”
寧守信也幫腔:“就是就是,白長了那麼大個。”
孟浪嘟囔道:“什麼呀?還有臉怪我,你剛才那個屁熏得我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早就讓你不要吃那麼都南瓜了。”
江豐不服,昂首挺胸地辯解道:“哎呀,你還說我吃得多?我吃的都吃到我肌肉上了,你看我渾身的肌肉多結實,可你卻都吃到你肚子上了,瞧你那肚子,咱們四個可以在上麵支一桌牌局了。”
明輝道:“我說你們倆就別爭了。”
寧守信道:“孟浪,你還好意思說孟浪,如果昨天晚上不是你左一趟右一趟往茅廁跑害得我們睡不著覺,我們又怎麼會這麼無精打采渾身無力?”
明輝道:“得了吧你,居然還怪到我頭上來了。”
四個人居然爭了起來。
聞停遠一跺腳,道:“好啦,別吵了。”
四個人立刻耷拉下腦袋,怯怯懦懦的不敢再吭聲。
聞停遠道:“我告訴你們,給我乖乖地在下麵等著,誰要是手腳癢癢跟著爬上來,我全部把你們扔進去。”
四個人嚇得一縮腦袋,乖乖地在牆角蹲成一排。
聞停遠瞪了他們一眼,再次飛身上牆,隱在原處打探。
他發現下麵的兩個人已經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姬四絕展開七七四十九路天絕劍法,左一劍,右一劍,逼得“馬麵”顧邕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幾個月不見,這個家夥的劍法見長啊。
在姬四絕淩厲的劍勢攻擊下,顧邕漸漸落入下風。
越打越沒底氣。
結果,手下一個疏忽釀成大禍,因為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姬四絕的劍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
一步步逼近。
眼看就要刺進他的身體。
聞停遠微微搖了搖頭,在牆上摳下一塊石頭,突然揚起右手,朝著姬四絕飛過去一塊隨手拈下來的石塊。
隻聽得“啪”的一聲響,小石頭打在姬四絕握劍的那隻手腕上。
姬四絕手腕吃痛,握劍的手猛然下垂。
顧邕則趁機反擊,回手一刀,朝著他的腦袋狠狠地砍了過來。
雖然沒有砍中他絲毫,卻仍然嚇了他一身冷汗。
姬四絕還劍入鞘,朝著聞停遠隱身的地方看了看,知道有人暗中幫忙,便漸漸提高警惕。
顧邕得了便宜還賣乖,衝著顧邕哈哈大笑,道:“小子,這叫天不亡我,你服不服?”
姬四絕冷哼一聲。
顧邕道:“謔,小子,看樣子你不服。我要打到你服了為止。”
說完,舉刀攻擊。
他剛才的反手一刀雖然嚇了姬四絕一跳,但是武功終究不敵人家,所以沒過幾招,再次處於下風。
姬四絕的劍再次抵住他的咽喉。
姬四絕看著馬麵,斜視了一下剛才石塊飛來的方向,冷哼了一聲。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聞停遠卻能夠明顯地感覺到,空氣中溢出的殺人的氣息。
他握劍的手並沒有刺下去。
他隻是冷冷地道:“我今天本來可以殺了你的!”
聲音中充滿了殺人的凜冽。
說著,收劍,入鞘。
一提長衫的下擺,走出十字老店。
在出門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朝著聞停遠隱身的地方警惕地看了一下,然後,消失在外麵滾滾的人流中。
顧邕靜靜地看著他走遠,這才捂著屁股,用刀拄著地麵,一瘸一拐的。
姬四絕的劍,雖然沒有刺進他的咽喉,卻傷了他的屁股。
他本來是想趁著沒人看見自己丟臉偷偷地溜回房裏給屁股上點兒紅藥水的,結果,一抬頭就看見牆上突然飛下一道黑影,衝著他哈哈直笑。
笑得非常不懷好意。
顧邕像是早就知道落下來的是什麼人似的,腰杆一挺,立刻不覺得屁股痛了,用刀一指黑影,大叫道:“哈,臭鴨蛋,我可找著你了。”
說著,揮刀便向那聞停遠砍去。
隻可惜,他的武功本來就不如人家,剛剛又被人揍了個四腳朝天,現在就更不行了。
聞停遠不躲不閃。
眼看著刀落下來,突然出手,一把攥住顧邕那即將砍下來的刀柄,道:“哎哎哎,幹什麼呢,我說馬麵,我救了你,你居然還要殺我,真是沒有良心?”
顧邕衝著他狠狠地唾了一口,怒道:“什麼良心?如果你有良心的話,就不該把我壓在樹下,差點兒沒把我壓死;如果你有良心,就不該溜走,讓我差點兒沒被一群老娘們兒的唾沫淹死。要是你非要跟我講良心的話,就先讓我揍你一頓再說。”
聞停遠一勾手,摟著他的肩膀道:“哎呀,男子漢大丈夫揍什麼揍的呀?都是老朋友了,還跟我客氣。”
馬麵還刀入鞘,將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打掉,撥拉了一下:“誰給你客氣。”
聞停遠道:“我是說真格的,這次我找你真的有事。”
說著,四處看了看,在江豐的腦袋馬上又要衝牆頭上露出來的時候,一哈腰,拉著馬麵就鑽進了旁邊的茅房裏。
這個時候,不甘寂寞的江豐又踩著孟浪的肩膀從牆上露出大半個腦袋,在院子裏到處望了一圈,發現裏麵靜悄悄的,所有人都不知去向,感到非常意外,朝著下麵道:“哎呀,怎麼沒有人了?”
寧守信:“什麼沒人了?”
江豐:“沒人的意思就是,一個人也沒了。”
明輝:“人去哪兒啦?”
江豐:“我哪知道?”
孟浪:“什麼你怎麼能不知道。讓你上去幹什麼的?我們千辛萬苦托著你爬上去看,你居然告訴我們說沒人了,你什麼意思?”
江豐道:“你說我什麼意思?”
孟浪突然一鬆手,江豐“噗噠”一下就從上麵摔了下來:“我就是這個意思?”
倆人又交起手來。
明輝和寧守信一人拉著一個:“好啦好啦,你們倆打什麼打?”
江豐很不爽地道:“你說打什麼打?上麵那麼高?你摔一下試試看,孟浪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的。”
孟浪一擼袖子,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說怎麼著吧?”
江豐道:“我不想怎麼著,我就是想揍你一頓。”
接著,傳來嘭嘭嘭的聲音。
寧守信道:“好啦好啦,你們再打,他們都跑完了,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覺得那個老家夥是想甩掉我們?”
江豐聽他們這麼一說,果然不打了,點了點頭,道:“有可能,哎呀,不好,你說他是不是跟裏麵的人串通好了。”
明輝道:“也可能是他們發現了新情況,來不及通知我們,自己追出去了。”
寧守信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江豐道:“當然是追上去了,走!”
幾個人的聲音漸漸消失在牆外。
“馬麵”顧邕和聞停遠蹲在茅坑上,既不拉屎,也不說話,就那麼連著褲子幹蹲著,用掌心托著下巴,手指堵著鼻孔。
知道的說他們在躲貓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有特別的嗜好呢,
等到牆外的那幾個聒噪的少年們漸行漸遠以至完全消失的時候,他們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顧邕先是歪著腦袋確定那幾個家夥真的走了,這才回過頭來看聞停遠。
一看他蹲在茅坑上那副不拉屎的姿勢,立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聞停遠看了看馬麵,又看了看自己的姿勢,道:“怎麼?很好笑嗎?”
顧邕道:“不好笑不好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說著,臉色突然一變,跟著出拳,朝著聞停遠打來。
聞停遠早有準備,一搭手,將他攻過來的拳頭架住,咧著嘴道:“哎呀,我說馬麵,你怎麼還是像以前那樣卑鄙無恥下流,喜歡暗箭傷人,幸虧我早有準備,要不然還不被你給打茅坑裏。”
顧邕道:“哎呀,你還好意思說我卑鄙。”
聞停遠道:“好啦,好啦,我卑鄙。”
顧邕搖著頭道:“那你這個卑鄙的臭鴨蛋陰魂不散地拉我進茅廁裏想幹什麼?哎呀,反正隻要跟你扯上關係準沒好事。第一次見到你,就被你壓在大樹下麵,第二次見你被一幫老娘們兒給纏住差點兒沒把我蛋黃炒出來,這次又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看來,我還是離你遠點兒為好。”
說著,站起來,從茅廁裏走出來,躲瘟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