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十一、陰天刀好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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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陽,是座古城,據說自從人類誕生以來,就有人在這裏建立了人類氏族的第一城池,進行貿易,所以被稱作商城,是商之始源。
所以,嵩陽,又被稱作商城。
其繁華喧囂程度可想而知。
雖然比不上京城之地,但也自由一番滋味。
詩人騷客大都遊覽於此,在拱陽門外的石橋前,至今還保留著前朝詩人送行好友時留下的經典詩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城分四門,要講繁華,還得數南門,拱陽門,店麵鋪戶大多集中於此,賣珠寶首飾的,賣兵器鋤頭的,賣綢緞布料的,賣胭脂水粉的,賣瓜果梨棗的,賣煎餅果子的,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
每當早市開始的時候,商家都會拿出店裏最好的商品擺在鋪子裏最顯眼的地方,用來招攬顧客。
附近的農人們則會把一年的收成拿到嵩陽城的估糧店裏賣掉,再買一些稀罕的小玩意兒拿回家,用來哄哄孩子。
喧哄哄的人群中,不時傳來一陣陣討價還價的爭吵聲,吵鬧聲中卻流露出一種和平盛世的氣象。
李洛陽走在人群中,有種沉醉的感覺。
剛才與大小姐的那場交鋒雖然讓他尷尬,可是,並沒有影響到他的心緒。
他此次走出擲金山莊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兒女私情。
他已經二十歲,作為擲金山莊的二公子,已經足以為傳宗接代的事忙碌。
可是,他誌不在此。
自從他十五歲拿起劍的那一天起,他已經決定殉身劍道。
要想成為一個絕頂的劍客,決不能被感情糾葛,感情一旦被劍以外的事情分占,將永遠無法登上劍客的巔峰。
“鈍刀鈍劍,陰天好磨。”
街邊一個磨刀的小販靠在箱子上,當街叫喊。
這小販不像是其他經營這種低俗營生的人那樣精赤著上身隻穿一件鼻犢短褲,而是將自己裹在一件寬大的黑色袍子裏。
他之所以這樣做,因為他的麵孔與發色與中州人不同。
他青發高鼻,不似中州人。
所以,他將自己裹在寬大的袍子裏,目的就是不想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磨刀的家什靠著箱子放在地上。
李洛陽在他麵前停下來。
那小販立刻用不太圓潤的中原話問道:“公子,要磨刀嗎?”
李洛陽道:“我是用劍的。拔出你的劍。”
那小販一怔,賠笑道:“公子,想必你誤會了,我隻是個低賤的磨刀小販,哪有什麼劍呀?”
逼近了李洛陽倏然逼近了一步,冷冷地盯著他看,道:“你騙不了我的,我說過,我是用劍的,對於同樣用劍的人,一向都是很敏感的。你雖然將自己的劍藏了起來,可是,卻隱藏不了你那劍中的氣。就像是一個人的武功再高,走路的時候可以不發出任何聲音,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心跳,無法讓毛孔不呼吸。我敢保證,你的劍,就在你身旁的這隻箱子裏,打開來看看。”
那小販急了,期期艾艾地道:“公……公子……”
李洛陽盯著他,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一步一步地逼近,道:“我這次出來,最大的目標就是與劍三十一戰,可是,在那之前,我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就是擊敗江湖中所有用劍高手,很不幸,或者說很幸運,你是第一個,拔劍吧。”
那小販:“……”
李洛陽一抖手,寬大的袍袖突然迎空張開,從裏麵滑下來一柄絳青色的劍,劍身修長,猶如一根碧色的蔥。
剛才去富家山莊拜會鳳南天的時候,他將這把劍隱到了袖子中,取而代之一把泥金的折扇,用以掩藏自己的劍氣。
從富家山莊裏出來之後,他憑著直覺直接走進了這條街。
不是因為這條街上川流不息的繁華,而是因為他感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劍氣的招引。
那是一個劍客對劍最直接的感覺,不會錯的。
這個看似平常的小販,絕對是個用劍的高手。
遇到高手,李洛陽絕對不會錯過的。
所以,他要迫使這化身為小販的劍客出手。
可是,麵對著他的出鞘劍,那小販居然盤腿在他的麵前坐了下來,用一種很特殊的姿勢,就像是忠誠的信徒在神靈前的祈禱。
他用不太流暢的漢話一字一句地道:“如果閣下真的要出手的話,那麼請便,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因為從我走出聖域穿上這件長袍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決定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我們的女神雅典娜。誰都知道,雅典娜最討厭的,就是殺戮。”
李洛陽收劍,皺眉:“聖域?你是來自聖域的聖鬥士?”
有關聖域,李洛陽倒是聽說過的。
那是來自極西之地的一個神秘宗教修煉之地,也可以說那是他們信奉的女神雅典娜居住的神殿所在地。
他們信奉的女神是雅典娜,是愛與和平之神。
信奉女神的信徒都是一些平民,遍布與世界各地。
他們叫人友愛,用愛自己的父母、女兒的心去愛別人的父母和兒女,他們反對戰爭與殺戮,撫慰人們空虛的靈魂。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他們不會戰鬥。
當戰爭真的來臨,當侵略出現的時候,他們會召集門下的信徒組成最強大的聖兵——聖鬥士,投入戰鬥,以極少的損失換來最長時間的和平。
雖然有時候,那些國家的統治者們認為他們這樣做幹涉了自己國家的內政,可是,當他們在看到雅典娜和她的聖鬥士們以強大的愛和希望幫著自己的國家抵禦侵略的時候,還是慢慢地接受了他們的思想和宗旨。
他們稱呼他們為希望的鬥士。
據傳聞說,剛剛他所拜會的那位鳳南天老伯之所以會成為富甲天下的商人,在很大程度上也與這聖域有關。
李洛陽收起劍,看著他的箱子,看著他磨刀的工具,道:“來自極西之地的你們,居然也用劍?”
那聖鬥士仍然以特殊的姿勢坐在那裏,仿佛進入了冥想中,道:“隻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劍與殺戮。其實,劍跟人一樣,也有好壞之分。一把劍是愛還是殺戮,是好劍還是壞劍,不是看這把劍的鋼質如何,不是看煉製的技術如何,更不是看它的鋒利程度是不是上古的魂印之器,而是看用劍的人。”
李洛陽:“……”
那聖鬥士繼續道:“你不要僅僅把劍看成是一件簡簡單單的武器,而是要把它看成朋友和夥伴,因為劍也是有生命的。一把趁手的劍不僅可以幫你在戰鬥中殺敵,更可以在最危險的時候保護你,所以,要想讓你的劍在殺敵的時候發揮最大的威力,你就要忠誠於你的劍。就像忠誠於你的神。”
李洛陽道:“我不信神,在我看來,我就是我自己的神。”
那聖鬥士道:“不錯,神在你的心裏,那麼,你的劍也要在你的心裏。當你的人和你的劍合二為一的時候,你的劍就是人中之劍,你的人就是劍中之神。你就是劍神。”
說到這裏,他拍了拍箱子,道:“其實,你剛才隻猜對了一半。我這裏麵裝著的,並不僅僅是一把劍,還有我自己。”
李洛陽道:“你自己?”
那聖鬥士道:“或許你現在不懂,但總有一天你會懂的。好啦,我要走了,我相信我們是有緣的,說不定將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會再見的。”
說著,背起箱子,居然真的就走了。
李洛陽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聖鬥士道:“修羅。摩羯修羅。”
在李洛陽在重複“修羅”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人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就像是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似的。
街上,再次恢複了喧囂。
街上人來人往,東奔西走,李洛陽怔怔地想著剛才那個聖鬥士的話,一不小心與從人群裏鑽出來的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給撞了一下。
這兩個少年探頭探腦,像是在尋找什麼重要的東西,又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人。
不過,千萬不要誤會,他們可不是渾水摸魚借機做案的小賊。
他們是在找人。
結果,人沒找到,卻撞到了人——李洛陽。
他們意識到了自己的魯莽,趕緊道歉。
李洛陽看了看他們,突然收斂渾身的殺氣,隨著那並青蔥似的劍一起,收斂到袖子中,然後,慢慢地走進喧囂的人群中。
這兩個人也顧不得指責李洛陽的傲慢無禮,他們一邊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向過路的人不停地打聽,一邊不停地喊著:“守信,守信,你在哪裏?”
這兩個少年,一個綠衫,一個黃衫,長得倒是眉清目秀氣派非凡,隻不過在言行舉止之間多了些生澀之意。
明眼的人可能一下子就看得出來,這是兩個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麵的後生小子。如果不是背著父母從家裏偷偷溜出來玩的大少爺,那麼,就是剛剛進城,對什麼都感到好奇的鄉下野小子。
街上雖然人群喧囂,可是,他們叫銳的叫喊聲傳得很遠。
才叫到第三聲,又有一個年紀在十七八歲,額頭留著一篷長劉海的少年從剛剛李洛陽消失的角落裏跑出來,一副灰頭灰臉風塵仆仆的模樣,像是過度勞累,又像是經曆過沉重的打擊似的。
他就是剛才那兩個少年嘴裏所喊的“守信”了。
那叫做“守信”的少年一跑過來,就趕緊拉住那兩個少年不停地問:“喂,孟浪,明輝,你們有沒有看到我姐姐呀?”
那綠衫少年叫做孟浪和黃衫叫做明輝的少年立刻搖了搖頭,道:“沒有呀,你呢,怎麼樣?”
聽聞此言,那叫做“守信”的少年同樣一臉沮喪之色,苦著臉道:“唉,這附近的街道我都找過了,還是不見我姐姐青衣的蹤跡。如果在這個地方都找不到的話,那我姐姐她,可能已經——”
他的眼睛裏已經有淚花在閃動。
明輝緊握著拳頭,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沉沉地道:“哼,不用問,這一定是那個新近江湖中臭名昭著的花間派幫采花賊幹的。”
寧守信的表情像是已經找到了花間派采花賊,眼睛裏的淚光變成了熊熊火光,使勁一跺腳,道:“哼!如果讓我找到他們的話,一定要揭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為青衣姐報仇,為這裏的老百姓除害。”
孟浪倒是沒有他們這麼悲觀,一邊安慰他們激憤的情緒一邊對前途充滿希望,道:“其實,話不能這麼說,既然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屍體,就說明青衣姐還平安無事。你們不要這麼悲觀好不好?哦,對了,江豐呢?說不定他已經找到了呢。別緊張別緊張,等他回來咱們再作打算吧。”
話音剛落,街道上又是一陣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