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間道  第12章 蒼山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9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夜已深,昭兒喝至醺醉回到竹屋,發現太風竟然還沒有回來,她覺得頭暈不支,便一頭倒在床上睡去。
    第二日醒來,發現身上多了一張薄被,大概是太風回來的時候為她蓋上的,床頭還放著一杯清水,可出到外間,發現他又已經出去了。
    習慣了每日聽著太風的嘮叨醒來,突然少了他的聲音,好像還真有些不適應,但她轉念想到現在還有飛亮相伴,心情又愉快了起來。
    一連三日,她與飛亮把酒言歡,憑樓臨風,遠眺山景,欣賞落日,過得好不暢快,舉杯相碰,昭兒微醺道:“若能與飛亮一同在人間沉醉,大概也是樂事吧?”
    “你饒了我吧,休息了幾天,你的傷口也該愈合了,難道找小狐,幫他修功德的事情你決定放棄了?”
    “誰說我放棄了,少瞧不起我,就衝你這句話,我今天就起程去找小狐。”昭兒一揮手,又帶了幾分醉意,輕笑道:“不過,我要先去青城山參加太風師傅的大壽,他老誇他師哥,我得去看看。”
    “昭兒,不管結果如何,哪怕是個讓你傷心的結果,至少你為這個結果走過了這一路,希望你快樂。”
    飛亮停了一會,又做出認真的表情,“人如果悲傷、難過、心痛,眼睛裏就會流出淚水來,神仙飛仙時要拋卻凡心俗念,就把眼淚給拋棄了,但其實我們隻是暫時遺忘了。如果有一天你哭著流淚,你便知道了痛徹心扉的無奈,但如果有一天你想哭卻淚也流不出時,才會懂得痛不欲生的哀傷。”
    飛亮為何要和她說這些,昭兒有些不明白,也許他隻是在感歎他與司月無法有結果的愛情,又也許隻是喝了酒胡亂說些什麼。
    有時她與司日在一起,也會有鼻子酸酸的感覺,眼睛澀澀的,但並沒有像飛亮說的那樣,有淚水會流下來;她見過太風流淚,那是因為她受了傷,凡人都膽子都小,大概是被她嚇哭了。但不管如何,他說對了一件事情,她是應該起程了。
    與飛亮告別,他一如剛見到時一般模樣,白衣白靴一塵不染,眼角掛著慵懶的神色,臉上浮著從容閑適的微笑,她又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隻得揉揉鼻子,輕聲道:“你也要快樂。”
    ——————
    推門進屋,太風竟然在。見昭兒回來,他起身走近,似乎正是在等她。太風忽然皺起眉:“你又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才發現酒是個好東西。”昭兒想繞過他到裏間,太風忽然扣住她的手,將一個物件放到她手中,原來是一柄輕巧的劍,不甚華麗,但顯然是新打造好的。
    “路上不知還有什麼意外,你也沒有個武器防身,我請人打造了一把劍,劍身輕薄,比較適合女孩子,你先用著吧。”經過上次的冷戰,太風顯得客氣了許多,給她劍時甚至都沒有看她。昭兒覺得非常意外,原來太風這幾日早出晚歸,都是在為她找人鍛造這柄劍,居士拿來的那張紙想來就是劍的設計圖,劍雖然很簡單,但讓人覺得溫暖。
    “謝謝你。”除了一句感謝,昭兒甚至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他們鬧了別扭,太風還這麼為她著想,她若還端著架子,豈不是太小氣了?推了推太風,“我們和好吧。”
    太風終於對她笑,“好。”
    收拾簡單的行李,向殷殷挽留的居士一家道謝告別,又再踏上西行之路。
    “你不問我,這幾天都在和誰做什麼嗎?”
    “你說過那個是朋友。”
    “你不問我,怎麼有個朋友在這裏嗎?”
    “你的朋友都很特別。”
    “哪裏特別?”
    “和我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你們都好得不像世間的人。”
    “啊?你說我是鬼……”
    ……
    再往前走,果然如同太風所說的那樣,不僅難見人家,而且常常要翻山越嶺。有的棧道就修在懸崖峭壁的邊緣,隻能一人通過,山間霧氣繚繞,石棧道上沁著水氣,險滑無比。
    走了好幾日才看到一個有些規模的村莊,白牆烏瓦,錯落有致地落在群山環繞的小小平原,依山開辟了層層梯田,村前種花,村後植樹,雞鳴犬吠相間其中,有如世外桃源般美麗。
    “這一帶叫蒼山,氣候宜人,村民熱情好客,走了幾日也累了吧,我們且在這裏歇兩天吧?”太風的提議正合昭兒之意,人間處處皆是美景,一路上她不時驚歎,流連不已,見到村子景色秀美,早就想停留欣賞,太風竟是看透了她的心意。
    哪知走進村子,卻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許多人家房門都關著,村子裏顯得很安靜,隻有幾個孩童蹲在村中一片空地玩耍,昭兒去問他們:“幾位小童,村裏的大人們都去哪裏了?”
    其中一個孩子抬起頭,見是兩個年輕的修道人,用手指指後山,又繼續低頭擺弄他那簡單的玩具。
    兩人便沿著孩童指示的方向向後山找去,遠遠便聽到一片淒厲的哭聲,前麵圍了許多人,除了哭聲沒有任何吵雜的聲音,反而顯得更加安靜。四周散落著許多冥紙,還有許多仍在空中飄舞,似翻飛的白蝴蝶,憂傷籠罩在整個山坡。
    坡上離得不遠竟然分布著幾座新墳,墳頭的泥土鬆軟潮濕,周邊隻有少量的雜草,隻是昭兒不懂為何村子裏會接連死人,難道是遭遇了疫病?
    地上停放著即將要下葬的屍體,用兩張草席蓋住,他的家人們哭得傷心欲絕,眾人臉上都帶著淒然的神色,但又帶著了然的平靜,似是早已見慣不怪,這個村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昭兒非常想要弄清事情的情況,她不動聲色地擠到屍體旁邊,發現屍體的一隻手臂露了半截在外,蹲下細看那手臂,枯黃幹癟,病態般瘦得皮包著骨頭,莫非是個老死而亡的老人家?她小心翼翼地問一個哭得雙眼紅腫的年輕婦人:“請問死者是你公公嗎?”沒想到,那婦人聽她這麼一問,哭得更是大聲了。
    幫忙挖好了大坑的村民們見狀紛紛搖頭歎氣,“這是她男人,成親還沒幾年呢,身體一直好好的,沒想到忽然就得了病,吃了許多藥都不好,唉……”
    “啊?”昭兒大驚,這死者竟然是年輕男子,她急忙掀起草席一角細細觀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太風走到她身邊,見她臉色不太好,忙問:“可有什麼不對?”
    昭兒沒理他,又問那些村民:“村裏是不是有好些男子都是這樣死的?”這下輪到那些村民驚奇起來,“是啊是啊,最近一年來村裏真的有好幾個男人死的時候都差不多是這個樣子,姑娘如何得知?”
    昭兒掃了一眼在場的人,淡淡問道:“你們村子可有來過什麼陌生人,尤其是女子。”村民都紛紛表示村子很和平,村民們與世無爭,偶爾有些過路人投宿,但都很快便離開了。她仔細地一一撲捉那些人的目光,點點頭。
    征得村長的同意,昭兒與太風可以在村裏的祠堂暫住,那是村子的公屋,供奉著村裏各家祖先的牌位,有兩間供人休息的門房,一般人不敢住,但作為修道者的他們,並不覺得在意。
    “太風,夜間你別到處瞎逛哦。”昭兒叮囑太風,他們分別住了一間門房,選了祠堂來住,主要也是因為房間充裕,她也便利些。
    “村裏有狀況?”太風倒是警惕,他早覺得昭兒有些不對勁,那病死的屍體的確有些怪異,但他並沒有感到妖氣的存在。
    “嗯,有女鬼。”昭兒鎮定道,太風愕然,她又忽地大笑:“騙你的啦,瞧你嚇得臉都白了。”
    太風瞥了她一眼,徑自入屋打坐休息。
    打坐到深夜,昭兒忽然睜開眼睛,用眼角餘光掃過窗外,微微搖動的樹影中,似乎有個鬼鬼祟祟男子的身影在摸行,這個村子的人都習慣早睡,各家的燈光都基本熄滅了,這個身影會是誰?
    祠堂位於村子正中且比較靠近村口,門房的窗口就像是一個隱蔽的偵查哨口,這個位置用來觀察所有要經由村口的人與事是最好不過了,昭兒等的就是這一刻,見那男子已經摸出了村子,她拿起太風送予的輕劍,輕輕開門跟蹤了上去。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