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間道 第5章 初遇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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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兒是有些法寶的,這要得益於她那爹爹不疼娘親不愛的乏味童年,能見著熱鬧的時候隻有百年一次的瑤池盛會,餘下的漫長時光都隻能修煉打坐再修煉打坐……最好玩的消遣是捉弄那些剛晉位為散仙的小妖們,剛得仙氣,妖氣又未褪盡,他們進不得上仙正神活動的領域,隻能在南天門外等候旨意。
偶爾修煉偶爾閑逛的昭兒,總是“一不小心”就逛到了南天門外,調戲下小妖們:將他們困到扶桑樹上,女妖就放幾條天蠶寶寶到衣服上,看她們尖聲大叫;男妖就用蟠桃枝撓他們的咯吱窩,看他們又疼又癢,慘叫連連……她便樂得大笑,心中卻是一片苦澀滋味。
她的惡行自然很快就傳到天尊耳中,神仙們總是閑著沒事做,打打小報告也是他們的消遣吧,少不得又是一頓訓斥,被罰跪在聖天宮的金殿之中,天尊看書不理她,她就定定跪著看他,跪得膝蓋紅腫也不叫苦,那總是與父親相處最長的時光。
小妖們都耳聞了神女的頑劣,見她就避之不及,南天門時常上演著捉迷藏的遊戲,昭兒就不淡定了,她左思右想竟發明出幾樣玩具來:將天蠶絲接成的長線浸泡在南山仙翁的定妖符水中七七四十九天,此線可以把帶有妖氣的精怪捆鎖在原地半個時辰,越是掙紮就越是縮緊,昭兒叫它捆妖索;蟠桃枝削製的小木劍,即將得仙道的小妖被刺中也會覺得癢痛難耐,對尋常小妖更是神兵利器。
還有一樣物件昭兒花費的時間最長,她挑選了銀河中最亮的一塊星石,整整用了五百年以銀河之水打磨至光滑平整,被其照中雙眼的妖魔鬼怪必定會顯出原形,昭兒稱它為定妖鏡,但還沒有能投入使用她就下凡了。
這些玩具對得道的神仙和凡人都沒有半點效用,用於對付妖精怪獸都可稱得上法寶,昭兒一直貼身帶著,這次下凡自然就順便帶來了。
剛入夜,昭兒就在大院貼著屋角的四周布下了捆妖索,叮囑賈家人夜晚不要出門都在屋裏等著,她自己點了個小油燈,翹著二郎腿津津有味的看起雜書來,書中記載的事情果然有趣得緊,天界的書籍都是些運功通氣的修行之道,實在枯燥得很。
到深夜,昭兒書已經看得迷迷糊糊,油燈也早已熄滅了,忽然她雙眼睜開,敏感的觸覺告訴她,有動靜了!靜靜地摸到紙窗前,輕輕掀起一角,隻見院中布下的捆妖索忽忽地一閃一閃,當是縛住了什麼東西。昭兒抽出蟠桃小劍衝出門外,看到整個大院的地麵上似蜘蛛網般七彩斑斕,那些光絲直蔓延到四合院每間屋舍的牆根,而那院中的大榕樹枝葉均顫抖般搖晃著,像是極不舒服。
“大膽妖孽,還不趕快停手,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麵。”昭兒大聲嗬斥,她早就看出是這院中的榕樹精在作祟,這榕樹生長了兩百年,得主人家栽種庭院正中,利於吸取日月精華的便利,有了些許道行,但尚未修成人形,他急於求成便將自己的根須伸延到主人家中吸取人畜的元氣,牛馬等抵擋不住精怪邪氣,很快就元神盡失死去,賈家老太,兒子兒媳都是被吸了元氣才會得病,賈老漢因為居住在後院所以暫時還沒有遭到傷害。
榕樹精的根須被捆妖索定住動彈不了,昭兒提起蟠桃劍往樹身一刺,榕樹精吃痛難忍猛地要收回根須,用力過度將許多根須都扯斷了,痛得慘叫一聲元神縮進了樹心,庭院中的光束褪去,昭兒忙取出一符將榕樹精的元神鎖住,精怪修煉不易,她也無意盡毀他們的修行,鎖住元神不讓他再次作惡,這第一次的降妖就算功德圓滿了。
第二日昭兒吩咐賈老漢找幾個鎮上力大的壯丁將庭院中的榕樹連根帶土移種到附近的山中,笑道:“可聽說家中榕樹不容人?此樹根須過盛,不宜種在庭院中,還是移到山中吧。”刨樹的時候果然發現庭院土地下布滿了榕樹的根須,費了好大功夫才完整刨出了整個樹根,賈老漢要拜謝昭兒恩德,她有些得意地擺擺手:“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那些雜記吧,書中是這麼說的。”……
又住了幾日,榕樹移去後賈家孫子果然不再哭鬧,臉色也紅潤起來,兒子兒媳經過調養也日漸有了好轉,賈老漢一頓傳播,昭兒的形象那是一再拔高,一時在小鎮受盡崇拜。原來做功德的心情是如此好。
盡管小鎮眾人都熱情挽留,昭兒還是決定繼續上路了。也不知這是什麼時代,鬼神之說雖然傳得很盛,傳言見過的人基本隻存在書籍中,降妖除魔的事情都帶有十足的神秘感,醫者不能治療的怪病一般隻能請道士作法驅邪,修道者為數確實不少。
不管哪種行業都存在魚龍混雜的狀況,何況是本身就說不清道不明的驅妖職業,穿身道袍,拿個八卦就說自己是修道者,被請到到主人家中作法,裝模作樣比劃一番,騙吃騙喝幾日,不論事情結果如何,總之是那妖法力太強,凡人是拿不住的。
此類事情昭兒一路見得也不少,但很多根本也不是妖的作祟,大多是人扮妖鬼作奸犯科,對人的惡性昭兒雖然嗤之以鼻,但現在她不會再衝動行事了,對受害人指點一番,建議他們報官處理,她就不再攙和。
又走到一個大城,似乎叫潁州,熙熙攘攘的人流,此起彼伏的叫賣聲,足見繁華。剛進城,見公告牌前聚集了許多人,都在低聲議論,昭兒湊上前看,原來是貼了一張告示:城中巨富張老爺家中出事了,圈養的雞鴨禽畜無故失蹤不說,最近更有家仆數人離奇慘死,官府派了兵勇日夜不休裏外三層的守衛,依然命案連連,因此出高價廣邀修道者到家中驅妖。
聽那些人議論得知,在此之前已經有過不少知名的道士到張府中作過了法,都沒有能壓住妖氣,現在報酬已經累積到了天價,看的人都為那酬勞咂舌,卻無一人敢請命。昭兒也不猶豫,直上前便揭了公告,那些看守的兵勇見是個小姑娘,以為她無知搗亂作勢要抓她,均被她幾下閃避躲開,昭兒冷冷道:“告示是說修道者均可受邀,卻為何要阻止我?”
見她確是修道者打扮,有些武功底子,說得也合情合理,張府從旁協助的下人急忙喝退那些兵勇,好言將她請到府中。張老爺家大業大,府裏出了這麼多命案,早就安排了家眷到城外的別院躲避,如今府中隻有張老爺和管家帶領膽大的下人看守。那府第占地寬廣,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無不巧奪天工,但因為近來無人有心管理,生得許多雜草,顯出敗落之象,昭兒甚至能嗅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
管家將昭兒引到大廳,隻見廳中已經端坐有一人。一個道士裝扮的年輕男子,藍袍束發,正襟危坐,原來還有個不怕死的也揭了榜。意識到有人來到,那道士轉頭對昭兒微笑示意,但見他十七八歲模樣,樣貌俊秀,目光有神,正氣凜然,惟是微笑時露出的一口潔白的牙齒,才發覺他是個可愛的少年。
昭兒心中暗笑:好看又何用,不過是打著修道的名義到處撞騙的小子。管家簡單介紹兩人同是揭榜的修道者,便轉身去請張老爺,留下昭兒和道士商議。
昭兒到潁州前已經走了幾日,也不搭理道士自顧自整理起衣裝上的塵土,那道士也不覺得尷尬,反而起身恭敬施禮道:“這位道友,在下蜀中青城教弟子太風,請教道友尊姓大名。”他聲音清亮,十分悅耳。雖說是招搖撞騙之徒,難得還有謙恭的態度,昭兒心想:看在你長得還算可愛的份上,也就不揭穿你了。
她扯扯嘴角:“叫我昭兒好了。”
“哦,昭兒道友師從何門何派,從何處來呢?”
昭兒皺眉:“是昭兒,不是昭兒道友,我無門無派,從來處來,到去處去,隻是路過這裏。”
“昭兒姑娘真會說笑,無門無派又如何修道,修何道。”
“這你就不懂了,我們不是一路的,我修的是天道,你修的是人間道。”
“哦?何謂天道,何謂人間道?”
“天道修永恒,人間道……”還未等昭兒說完,道士已經接了上去:“修輪回。”
昭兒一愣,這小道看得通透,人間愛恨嗔怨,懵懂、癡纏、苦樂,累生累世求的不過就是一個又一個輪回,不禁停了手去望他,見他也在溫和的笑望,心中多了些許好感。
太風沒有繼續追問昭兒來曆,他來得較早,已經了解了些情況,便和昭兒講述了一番。昭兒喏了幾聲,似乎不是很在意,太風忽然停住,表情嚴肅:“姑娘可要認真些,我預感這是個有些道行的妖怪,若是不當心,很可能就丟了性命。”見他認真的模樣,昭兒忍不住又逗趣:“那就讓妖怪吃了我好了。”
楊老爺對敢來降妖的二人自然是十分尊敬,當下命人準備了豐盛的齋宴,昭兒隻要了一杯清水,望著那些精致的菜肴唏噓不已,這手藝都要趕上鶴姑姑了,可她如今隻能喝著清水欣賞,太風奇怪她為何不動筷,她鄙視地翻了個厭俗的白眼:“我都說了我們不是一路的了,俗不可耐。”“好,我俗我俗,我修人間道,我食人間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