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三.三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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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日一早,趙雲不意外的發現一身白衣的軍師早已離開,侍童則被留下來,恭敬的對身穿銀甲的將軍躬身:“將軍,我家先生清晨離去,囑咐將軍在此等候。”
趙雲聞言挑了挑秀氣的眉目,隻著單衣的站在窗前,眼光卻向著窗外不遠處的那個若隱若現的白影看去,低聲喃喃道:“起霧了。”
白色的濃霧彌漫,不知何時已經籠罩了整個小鎮,模糊的蔥綠色從江邊一直延伸到鎮中的青石板上,飄來的風裏彌漫著水腥氣和草木蔥蘢的清香。
“軍師為何會喜歡江東,這裏到底有什麼好?”同是白衣的將軍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看著因為下了一夜的細雨已經濕透的窗沿,對於江東無時無刻都好像會落下雨的氣候極不適應,輕歎了一口氣後轉身離開窗邊。
白衣人依舊站在巷口,定定看著那個坐在簷下的身影。
霧氣很濃,被風吹著翻滾,白色的濃霧幾乎遮蔽了他的視線,所以他比昨天又走近了十幾步,離那個人不過是一臂的距離。
坐在簷下的人還是和昨日一樣,手裏拿著一枚黑子懸立在半空中,眼睛盯著自己麵前的青石板,一動不動。
街道上空無一人,不知是因深濃的霧氣,還是因濕冷的溫度。
兩人一站一立,到了正午,再次落雨。
街道上沒有行人,白衣人卻陡然上前一步,從袖中拿出了一根紅色的線香,取出火折子點燃之後,一手持著它上前一步。
青白的煙氣飄散而去,在白霧中極不顯眼。
坐在簷下的人手中的黑子落在青石板上,一連串的叮當作響。
而一身白衣的人躬下身來,對著簷下的人伸出了手。
風再一次的吹拂而過,吹散了簷下的濃霧,卻不見了本應該在簷下的身影。
到了傍晚的時候,身穿銀甲的將軍實在忍不下去,霍然長身立起,轉身就向著昨日遇見白衣人的巷口走去,小侍童勸不過他,隻好扁著嘴跟著他一起向前走。
走到了昨日的巷子邊,卻不見那個白色的身影了。
身穿銀甲的將軍似乎有點發怒,但對著身後的小侍童又不知道該發什麼火,隻好沉沉的歎口氣,問道:“軍師來江東的這幾日,一直是這樣?”
“回將軍,先生自從來到這裏,便一直在這巷口站著,也不知道在望著什麼,隻是口裏始終念著……”那侍童聽見問話,回答時還猶豫,卻被人語氣不耐煩的打斷。
“講。”
“先生始終念著,‘公瑾’二字。”
趙雲悚然而驚,望著那個無比破舊簷下的眼光,不由變了變。
也就在這時,濃霧裏突然響起了七弦琴的琴聲。
身穿白衣的人坐在桌前撫琴,白玉一樣修長的手指拂過七根琴弦,琴聲飄渺若仙跡,卻帶著不被人察覺的殺伐之聲,坐在他對麵的人聞聽此曲默然無語,隔了許久才出聲說道。
“先生好琴技。”
“自是不及他。”諸葛亮唇邊帶著微笑,白衣幾乎垂落在腳下,手下七弦琴的琴弦還在錚然作響,手指卻已經停止彈奏,回頭去看的時候,隻能看到身穿褚衣的人也正手持七弦琴,蒼白而纖瘦的手指掠過琴弦,帶出了悠然婉轉的琴音。
“先生不必過謙。”坐在諸葛亮對麵,一身黑色甲胄體格魁偉的人臉上沒有笑容,眼光說是落在麵前的白衣人身上,不如說是落在那個身穿褚衣的人手中所操的琴上。
“以先生的琴技,倘若都督尚在聆聽,定能博得都督讚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