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一.公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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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白衣的人站在江東的小巷裏,眼光幽幽盯視著自己麵前的青石板,一動不動。
江東此時已經入夏,漫天都飄起了小雨,整個小鎮籠罩在一片森然的幽綠中,細而密的雨絲慢慢的在青石板的縫隙中落著,漸漸在腳下彙聚成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小水窪,能夠映出煙灰色的天穹,還有水岸邊搖搖晃晃的垂柳枝。
站在他身後的侍童看著他的這個樣子,似乎全身都僵硬了一樣,過了好久才對著麵前的人問道:“先生,趙將軍今日早上傳過信來,讓您速歸荊州。”
白衣飄飄的人站在那裏,瘦削的身體筆直,眼光定在麵前的青石板上,隻是隱藏在袍袖裏的羽毛扇晃了晃。
他蒼白的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來。
那小童沒有聽見他說話,略微上前了一步,剛想接著說些什麼,就看見了身邊的先生嘴唇動了動,幾開幾闔,吐出了兩個無聲的字。
那小童看見那口型,分明就是“公瑾”二字。
他不禁悚然而驚,心想著攻打荊州的時候猛然聽聞江東大都督去世的消息,那時候也不見先生這樣的反應,怎麼如今周瑜都死了兩年了,先生反倒突然乘船一個人到了江東,還一個人站在這個寂靜的小巷裏,口裏喃喃念著那個早就死透的人?
侍童這麼想著的時候,不禁抬起頭去想著小巷的另一麵看去,沒想到無意間抬頭,卻看到了一個身著禇色深衣的人,此時正背對著兩人坐在一間茅草房的屋簷下,漆黑的長發蓋住了大半張臉,看不清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隻是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持著一顆黑子懸在自己麵前空空蕩蕩的空間裏,手下卻是一塊和他們腳下一般無二的青石板。
那侍童盯著那個坐在屋簷下的人好久,看著那個人就這麼保持著這一個動作不變,任憑飄落而下的細雨將自己禇色的衣衫都染成血一樣的深紅色,那隻蒼白的手還是那樣的動作,一動不動。
就和此時站在他身邊的白衣人一樣。
明明狀似平靜,細看卻已然瘋狂。
雨下的越來越大,一陣微風拂著雨絲飄落在了站在那裏的主仆二人身上,身穿白衣的人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個侍童卻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哆嗦,低頭重重的打了個噴嚏,在無比寂靜,僅僅隻能聽見雨絲輕觸地麵的小巷內,顯得分外明顯。
局已破,孔明還要糾纏不休?
身穿白衣的人突然顫了一下,握緊了手中的羽扇,雪色的衣袖在身邊的侍童眼前閃了一下,就慢慢的消失不見。
他往前走著,每一步都走的很穩,站在原地看著他背影的侍童卻覺得先生的背影看起來搖搖晃晃的,好似不知何時就會倒下一般。
可是隆中的臥龍先生諸葛孔明,蜀地鼎鼎大名的軍師,又怎會在這個無名無姓的小鎮裏,無緣無故的倒下呢?
那大概是因為這個小鎮的青石板鋪的太過參差不齊,這才覺得先生的身體也搖搖晃晃的,好似隨時都會倒下一樣。還因為昨夜在船上晃了一晚,怎麼都睡不著的緣故,才連眼睛都花了。
侍童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一沉,有一個人似乎突然扶住了自己的肩。
身穿白衣的人依舊在向前走著,步伐極穩,他雪色的衣擺隨著吹拂而來的微風輕輕揚了起來,束起的長發在他背後飄蕩,腰間的玉佩叮叮當當的響起,這聲音讓他像是回到了那一年赤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