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外篇:天涯雪姬——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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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第一次見到雪姬是在柳生家的道場上,因為柳生家族絕不會教導中原人士,因此當時他以伊賀派的身份去往柳生家族學習武藝。在一個以男子為主的家族裏,那個揮舞日本之劍的身影簡直蠱惑了所有人的心靈。
天涯當時也坐在觀看人之中,不同於其他人的迷醉,他更多的是震驚,雖然他肯定海棠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卻還是不由震驚那張和海棠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容顏,用著美麗卻致命的姿勢震撼這人心。
在夕陽的照射下,雪姬收劍回鞘,正好與天涯的眼神相對,嘴角輕輕揚起傾城的微笑。當時的天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棠的緣故,但毫無疑問,從那一刻開始,他被那個微笑誘惑了!
結束了演練,天涯被柳生家主人柳生但馬守留下,隨即帶著雪姬過來。
“認識一下!”柳生但馬守指著天涯說道,“這是瀧澤一郎!”那是天涯在東瀛的新身份。然後指著雪姬道:“這是小女雪姬!她專攻槍術和劍術,除了她哥哥十兵衛之外,在柳生家第二輩武功屬她最高!”看得出來,柳生但馬守對他這個女兒極其滿意。
“果然出色!”天涯真心讚歎,他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人不是海棠,雖然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如果說海棠是風,讓人感覺自由和無羈,那麼雪姬便是雪,就如同東瀛最美的雪花,清麗中卻充滿了誘惑。但是縱然有所分清,天涯還是控製不住的心悸,尤其是在和雪姬對望之時。用天涯的話說:從第一眼看見雪姬,也許他的心就被俘虜了,不管起初有沒有海棠的緣故,但是之後他卻是真真正正愛上了雪姬,愛上她如雪一般的美麗,她揮劍的身姿,她的溫柔,她的微笑,她的堅強,她的一切!
但是東瀛禮教森嚴,天涯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雪姬,知道有一天。
那日,天涯上山去采忍術用的毒草,回來的途中便看見那座小橋上雪姬正站立看著他的到來,似乎早些時候就在這裏等著。
“雪姬小姐!”那個時候他們誰都沒有表明心思,而且在人前,該有的禮數還是不應該失。
“瀧澤先生,我聽說你伊賀之武功極之怪異,一直想領教,但家父不許。”雪姬背過身麵無表情說道,“到今天我已按捺不住我的好奇心,非與之比拚不可,請您成全!”
“刀劍無眼,在下怕誤傷了小姐!”天涯雖然好奇於柳生家的武術,但卻並不很想和雪姬比拚,也像他所說,擔心會傷了雪姬。
雪姬轉身,本來沒有表情的臉色變得更加冰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在下不敢!”
“你再不拔劍,休怪我無情!”雪姬冷聲道:“在這兒殺了你,父親大人也不會知道!”這裏知道的人不多,因此來往的人自然也屈指可數。
“小姐苦苦相逼,那天涯!”雪姬敏銳地看過來,天涯也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天涯毫無疑問是中原人的名字,於是急忙改口,“瀧澤一郎得罪了!”
刀劍出鞘,兩人就在橋上打鬥了起來,天涯的武功本就不弱,而雪姬的能力卻也不容小覷,天涯沉穩,雪姬輕盈。兩人的比試更像是一場唯美的切磋互動,透過湖麵兩人的影子在劍影中刹那交融,卻是無限的美好。
比試的結果以天涯隔斷雪姬一縷發絲為終,天涯手握著落下的那抹烏黑的發,看向雪姬:“勝負已分,別打了!”如果這是在正式的生死比武中,隔斷的就不僅僅是一縷發這麼簡單了!
“伊賀忍術,果然匪夷所思!”
“承讓!”
“剛才你自報姓名時,先將天涯二字。”雪姬篤定道,“你是漢人!”
天涯難得有些慌亂:“你聽錯了!”如果被柳生家族發現自己是漢人,不僅無法學到柳生家的武藝,而且可能還要連累伊賀一派,這是他不願見到的。
雪姬原本有些板著的臉卻揚起了有些俏皮的笑,慢慢走到天涯跟前:“我們柳生家子女自幼學習漢語,怎麼會聽錯呢?”
“對不起!”天涯也顧不上其他,想側身離開,既然已經被知曉,他就必須想出挽回的辦法,也沒有心思再在這裏和雪姬爭辯。
“我回去告訴父親,他一定不會放過你!”漢人絕對不可以再柳生家學習武藝,雪姬繼續說道,“我們柳生家的武功,決不可泄於漢人!”這是柳生家的家規。
“你想怎麼樣?”
“你可以選擇殺我滅口啊!”雪姬站在天涯身後,聲音倒顯出幾分愉悅。
“你不要逼我!”他不願殺雪姬,但在這柳生家,一旦被人知曉自己漢人的身份,隻怕他根本無法活著走出東瀛,連義父的一點恩情都無法償還。
“看你的樣子那麼緊張!”雪姬似乎不想再玩下去了,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什麼事?”隻要不涉及到違背自己仁義道德,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會答應。
雪姬歪著頭,嘴角的弧度加大:“背我下山,我累了!”
似乎不敢相信雪姬的要求隻有這個,天涯頗為震驚地看著雪姬,後者卻笑得眉眼彎彎地注視著她,像是山中的精靈一般。那一刻,天涯知道,自己是徹底沉淪在那個女子的笑靨之中。
那個傍晚,雪姬俯在天涯的背上,夕陽的餘光照在兩人身上,顯得分外和諧。兩人聊著笑著,天涯知道等一會他就必須放下背上的雪姬,但是他更知道,這輩子他再也無法放下心中的她了。和雪姬在一起的日子,輕鬆歡愉,連一直困擾著他那些總是突如其來的幻想也似乎消失不見。但和喜歡的人相處的日子總是過得比平時更加不經意也更加的快,而這樣的日子終結在那一天。
那一天天上下著大雪,東瀛雖然常下雪,卻也很少下著那麼大的雪,似乎要將塵世的一切都掩藏起來。雪姬站著天涯的旁邊,在兩人的麵前是一批由柳生但馬守領著的柳生家的頂尖高手,透漏著不掩飾的殺氣。
“段天涯,如果你是好漢,就得麵對我!”柳生但馬守走到兩人麵前,目光複雜的掃過自己的女兒和天涯。
“好,就在這裏決一勝負吧!”天涯知道柳生但馬守的武功有多高,但是此刻他卻絲毫不感到害怕和畏懼,在他的身邊有他愛著和愛著他的女人,雪姬看向他的目光堅定而執著,這給予他殊死一戰的最大勇氣。隻是天涯不願讓雪姬因此受到牽連,向著柳生但馬守低下了頭,“這一切和雪姬無關,求您原諒她!”
“這是柳生家的家事!和你無關。”
“可是雪姬是我的妻子!”雪姬是他的妻,是他一生放不下的摯愛。
柳生但馬守的目光落在雪姬身上:“今天如果你還是柳生家的人,就站過來。否則你就跟他一起到地獄去!”背叛柳生家的人,他絕不會允許她再存於世。
雪姬看出天涯眼中的勸說,但也同樣看見了那份不舍。轉過頭,看向柳生但馬守的目光已是抱歉和決然:“父親大人,天涯已經是我的丈夫,請你饒恕女兒!”
“好!”柳生但馬守盯著雪姬,慢慢道,“我們的關係就如同這頂竹笠!”隨即一劍劈開了竹笠,意示兩人的關係從此一刀兩斷,雪姬從此也不再是柳生家的人。而隨著竹笠的裂開,遠處的柳生族高手也立刻拔劍衝了上來。
天涯和六個柳生家族的高手鬥在了一起,而雪姬也解開了身上的披風,在她麵前,站著他的父親,也是她生死相搏的敵人,她也不願和父親大人兵刃相向,但她更加不願讓天涯孤身奮戰。對於雪姬而言,不管這場戰鬥的結果如何,她的結局已是注定。若是天涯輸了,她便陪著天涯一起下黃泉;若是父親不幸落敗,她便以死為家族謝罪。她並不害怕死亡,隻是不舍得天涯,不舍得那個她耗盡一生的力氣去愛的男子。
那場戰鬥一直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天涯的武功在東瀛也算是高手,但對上柳生但馬守卻還是略輸一籌。天涯本是抱著與柳生但馬守同歸於盡的心思,卻不想他的短刃刺進柳生但馬守的後背時,本應刺進他的心髒的利刃卻刺進了另一個人的胸膛。
“雪姬!”天涯不敢相信地看著倒在自己懷中的人,整個人的血液隨著雪姬的倒下似乎都冰凍了起來!
“天涯!”那柄利刃已經深深刺入了心髒。肯定深愛的人沒有事,雪姬溫柔注視著天涯的眼睛,沒有悲傷,沒有痛苦,隻有弄弄的眷戀和不舍。雪姬想伸出手再次撫摸天涯的臉頰,但卻無法控製地垂下了手,溫柔的眼眸也慢慢閉上。
“雪姬,雪姬!”天涯死死抱住雪姬,身後柳生但馬守究竟生死如何他也不願去管,雪姬的死亡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崩裂了,“雪姬,你醒醒啊!不要,不要這樣對我!”可是不管天涯如何呼喚,那個帶給他驚訝,歡樂,溫柔,愛情的女子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天涯將雪姬葬在了東瀛,天涯知道雪姬不願意離開家鄉。在雪姬的墳前,天涯立誓終身不娶,他以為雪姬的死去已經埋葬了他這一生最初也是最後的愛情,卻未曾想過,此生還能有下一次的無法控製來自前生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