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唐子虞咬緊了牙關，拚命地壓下了心中的那股不自然。
    一次又一次謙卑地彎下腰遞過一張又一張五彩繽紛的傳單，然而收獲的卻是一次次的漠視和拒絕。
    甚至有人來投來憐憫的目光。
    唐子虞覺得渾身的每一根細胞都在抗議著停止這一行動。戰火蔓延到臉上，整張臉被染上了紅，然而在他人看來，不過是天熱罷了。
    是了，天已經慢慢熱起來了，距離假期的時間越來越短。他必須得抓緊時間才行。
    縱然太陽不像酷熱的夏日裏那樣放縱，唐子虞還是被曬出了一身汗。
    而更讓他出汗的是，他的父親不知何時站在了街對麵，也不知到底冷眼看了這一切多久。
    隻是，這汗，卻是冷汗。
    他擔心他這樣的行為惹惱了父親，畢竟，那是個好麵子的老學究。繼而他的行為便存在著擱淺的可能。
    好在唐先行發現唐子虞看過來後便快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唐子虞苦笑，自己這樣丟人他怎麼會過來呢，怕是連罵都不願意吧。
    滿腹辛酸地結束這半天的工作，唐子虞領到了微薄的工資——80塊。
    雖然少得有些可憐，他還是萬分珍惜地藏好。簡單地在一家麵館裏解決了晚飯後匆匆又坐上了公交。
    時間雖然緊迫，但錢的問題還不是最嚴峻的。趁早打聽出鍾周的具體位置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已經容不得自己猶豫了。早在確定要發傳單的時候就已經把自己的自尊鎖在了櫃子裏，他現在是一個沒自尊的人了啊。
    唐子虞自嘲著。
    下了公交車又拐了幾個彎，終於來到鍾皓所在的小區。
    無奈小區警衛森嚴，唐子虞好說歹說都不肯讓他進去，他隻好守在小區門口等待著鍾皓的車，至於車牌號，他已經倒背如流。
    天黑的時候，鍾皓的大奔才緩緩駛了進來。唐子虞眼睛一閉就往路中間一擋。
    幸而在快接近小區的時候鍾皓就把速度給降了下來，在看到路中間突然出現人的時候雖然嚇了一跳但還是及時刹了車。
    “是你。”搖下車窗的鍾皓有些小吃驚，但轉而又覺得意料之中。沒想到，倒是個堅持不懈的人，隻是，未免太晚了吧。
    “鍾先生，把地址給我，求您。”唐子虞低垂著眉眼，有些哀傷地盯著他看。
    “哦？什麼地址？”鍾皓挑了挑眉。對唐子虞，他沒有鍾蕾那樣的厭惡至極，但也記得就是這個人讓鍾周受了這麼重的傷，甚至有可能真的再也站不起來了，心裏難免是喜歡不起來的。
    “鍾周的地址！求您了鍾先生！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唐子虞心裏發慌。
    “什麼，都可以？”鍾皓故意把尾音拉長，在看到唐子虞緊張的表情時又把臉一拉：“可惜我不需要！讓開！”
    趁著唐子虞發愣的短暫時機，鍾皓加足了馬力開進了小區，唐子虞隻能呆呆地立在那兒，很久很久……
    鍾皓靜靜地在暗處盯了他一會，便打了個越洋電話。
    “喂，哥！”鍾周的聲音似乎有些愉快。
    “嗯，睡了嗎？”
    “快了，姐逼著我去睡覺呢！我今天做康複訓練快累死了，姐居然一點都不心疼！”
    聽著弟弟委屈的控訴，鍾皓有些猶豫：“那，你什麼時候回國？”
    “還早呢，奧克蘭空氣多好！我都舍不得回去了！”
    “我今天……看到唐子虞了，他情況好像不太好。”糾結了許久還是說出口。
    “啊，姐又要來比我睡覺了！哥，晚安！”鍾周有些慌亂地掛掉了電話。
    鍾皓聽著嘟嘟嘟的聲音，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終於在心裏作出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