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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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不是很寬,淩羽用幾麵舊旗幟做布簾,將大帳左側圍出了一個小空間,替沈無言鋪了一間小小的床鋪。
沈無言站在一旁看他忙活,也不幫忙。
鋪好床,淩羽招呼道:“沈姑娘,你先在這委屈一下。”
沈無言看了他一眼,徑直走進了小隔間。
“至少點點頭也好啊。”真是個冰美人,不通人情。淩羽嘀咕著,回到自己床鋪,有滋有味地回憶沈無言先前那抹嬌羞。
這時,隔間裏亮起了柔和的燈光,將沈無言清晰的倒影映在暗紅色的布簾上。
隻見她坐在床邊,解開頭發,拿著梳子,對著銅鏡慢慢地梳理著。每一處突起都那麼誘人,每一個動作那麼溫柔似水。
淩羽歪著頭,癡癡地看著隻一簾之隔的佳人,浮想聯翩。有此佳人做伴,呆在這極寒之地也不錯。
第二天天沒亮,班頭就來叫淩羽起床巡邏。
淩羽噓了一聲:“沈姑娘還在睡。”
李班頭笑笑:“公子,姑娘不是在外邊嗎?”
“啊?”淩羽十分納悶,走過去撩開簾子,順著班頭指的方向往遠處看。
帳外的雪下得密不透風,空氣中翻騰著一片片或薄或淡的雪霧。不遠處的校場上,沈無言正持槍苦練。她仍披著淩羽送她的狐毛裘,火紅的顏色隨風上下飛舞,像一團跳動的火焰。
這麼拚命做什麼?也不用她一個女人上戰場,淩羽的心陣陣作痛,簡直無法呼吸。
時間一天天過去,兩人到北嶺已有一個多月。
天氣越來越冷,滴水成冰。地上的積雪還沒來得及化,便被新的雪蓋住,野外到處是能沒過頭頂的雪窩子。
這種時候不會有敵情,士兵們整天躲在帳篷裏喝酒聊天,偶爾出去追追兔子。
但校場上的雪從來都實實的,因為無論刮風下雪,沈無言每天都耗在校場上。她早上不等淩羽睡下便起床出門,待淩羽睡熟後才回帳休息。其他時候隻在吃飯時回營,啃完窩窩頭,喝完稀粥就鹹菜又趕回校場繼續練。
其他兵丁們看她的眼神也漸漸從開始的垂涎,變成深深的敬佩,再變成無奈的憐惜。
雖然還未到北嶺最冷的時候,但風大雪大,沈無言卻能整天整天待在雪地裏,分明已是著了魔。
看了一個月,張班頭實在看不過,偷偷告訴淩羽。在這個極寒之地,天天在風口上,寒氣極易入侵。像沈無言這種練法,就算是一個壯漢,也活不了多久,多半要英年早逝。
聽了這番話,淩羽坐立不安,鼓起勇氣,準備跟沈無言談談此事。當天晚上,淩羽坐在帳篷裏守著油燈,努力控製著不讓自己睡著,時不時撩開帳篷看一眼。帳外一片寂靜,隻聽到嗚嗚的風聲,還有沈無言的鐵槍發出的陣陣嘯聲。
終於,沈無言一撩門簾,回來了。她的衣服上沾滿了雪花,頭發凍成了硬邦邦,一縷一縷的。鼻頭凍得通紅,臉色青白。
見淩羽還沒睡,她淡淡地掃了淩羽一眼,便撩簾要進隔間。
淩羽鼓起勇氣,擋在她麵前:“沈姑娘,在下想跟你談談。”
沈無言靜靜地盯著他,麵無表情。
淩羽道:“在下唐突,沈姑娘練槍無可厚非,但如此練法,沈姑娘如何撐得住?還請沈姑娘每日多休息,也請姑娘稍稍吃點葷腥…。。。”
話未說完,沈無言越過他便要走。
淩羽一急,抓住她的手腕:“沈姑娘。”
沈無言一個旋身掙脫開,再抬起左腳一個橫掃。淩羽沒料到她會動手,生生地中了一腿,身體飛了出去。
待艱難地從地上爬起身,他咳嗽著,繼續勸道:“沈姑娘莫要動氣,在下隻是擔心沈姑娘的身體。相信若沈將軍泉下有知,也不願看到姑娘如此。”
聞言,沈無言眉頭微皺,瞪了他一眼,返身進了隔間。
雖然沒勸動,但好歹頭一回看到她生氣。原來她的心不是冰塊做的,淩羽一邊咳嗽一邊想。
當夜,淩羽怎麼都睡不著。睜著眼睛熬到半夜,他一咬牙,坐起身。
既然沈無言不聽勸告,他隻能采取一些特別措施,把烏木鐵槍藏起來,即使那樣沈無言會勃然大怒。
打定主意,他躡手躡腳地走到隔間外,聽了一會聲響。
裏麵的沈無言很安靜,大概是睡著了。他偷偷地撩開了布簾。
看見簾裏的情景,他一驚。
沈無言根本沒睡著,她蜷縮著身體,捂著肚子,緊緊地咬著嘴唇。臉上,身上全是汗,頭發已被汗水浸濕。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見淩羽進來,她冷冷地瞥向他,一雙墨黑的眸子璀璨如星。
“沈姑娘,你?”淩羽站了一會兒,恍然大悟,“你肚子又疼了,是不是?”
沈無言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後背也全是汗,衣服也完全濕透了。
見她痛得如此厲害,淩羽急忙跑到夥食房,燒了一鍋熱水。用水囊灌了一壺,又盛了一盆端回帳篷。
沈無言依舊痛得在床上翻來覆去。
淩羽道:“上次我府裏的丫鬟肚子疼,我就見她這麼泡腳,泡泡就不疼了。姑娘也泡泡吧。”
沈無言看看熱氣騰騰的水盆,又看看淩羽,坐起身。
難得她如此配合,淩羽忙放下木盆,將水囊遞給她:“這個用來捂肚子。”
一切準備停當,沈無言試探著,將腳伸進木盆。燙得很,她吸了一口冷氣,正要將腳收回,卻被淩羽抓住腳腕,用力往下一按:“燙一會兒就舒服了。”
好痛,沈無言咬緊了嘴唇,眼睛裏都飆出了眼淚。想掙紮,腳又被淩羽死死按住。一氣之下,她伸出雙手,使勁揪住了淩羽的耳朵。
淩羽的耳朵被她揪得生疼,手又和她的腳一起浸在水裏,疼得聲音顫抖:“哎呀,哎呀,再等等,快了快了,就快舒服了。別揪我啊,那很痛的。”
其他兵丁兀地聽到這聲音,忍不住想入非非,你一言我一語議論起來,紛紛討論兩人有可能使用的姿勢和方法。
果然,熬了一會兒,真的不那麼燙了。沈無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淩羽又鼓起勇氣勸道:“女孩不能凍,你又不吃肉,每月自然痛得厲害。你每天少練一會兒,吃點肉,便不會這麼痛了。”
沈無言微嗔,白了他一眼,斜倒在床上用被子蓋住了頭,像是不願再聽他說話。
真像個孩子,淩羽無奈地淺笑。
待水溫變涼,淩羽替沈無言擦幹腳,又把她的腳放到床上蓋好。端著水盆正要出去,忽然看見沈無言的床尾堆滿了髒衣物,不由咧了咧嘴。
不過仔細一想,又覺得沒什麼好意外的。這沈無言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練功,天黑才回來,哪有時間洗衣服。怪不得她來來回回,穿的總是那麼幾套。
真不像個女人。
淩羽歎了口氣,將那些衣物淩亂一件件搭在肩膀上。有長裙,小衣,臭襪子,甚至還有一條沾了經血的褲子。
沈無言還是用被子蒙著頭,根本不管他在做什麼。
哪像個女人哦。
淩羽歎著氣,出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沈無言準時睜開了眼睛。她麻利地坐起身,摸出發帶將頭發一係,跳下床,一手拿起牙刷,一手掬起頭天晚上便打來的水洗臉。洗漱完畢,她順手向旁邊一抓,不料卻抓了個空,烏木鐵槍不見了。
她想了想,走到隔間外。帳篷中央燃著一堆熊熊炭火,炭火旁邊的木架子上,掛著滿滿一排衣物,大部分是她的,都剛剛洗完,淅瀝瀝地滴著水。淩羽已不見了蹤影。
她趕緊走出大帳,徑直走到兵丁們的帳篷。一路走,一路掀開眾人的被子。眾人還在睡夢中,有幾人還有裸|睡的習慣,猛地被她吵醒,又驚訝又害羞,還一頭霧水,你也叫我也喊,亂成一團。
找遍幾個帳篷,都不見淩羽的影子。她回到自己的大帳,拿起淩羽的銀槍比劃了兩下,又將銀槍扔回架上。幹搓著雙手,圍著那掛衣服在大帳中央走來走去。
走了半天,她一跺腳,回到隔間倒在床上。
後背卻被什麼東西硌痛了,她將那東西拿出來一看,是淩羽的水囊。
她看著水囊,嘴角慢慢扯出一絲淡笑,但這笑容轉瞬即逝。突然,她拉起被子蓋住頭,悶悶地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