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如約跟著顧懷遠去了他家。
    說實話，雖然每天都在顧懷遠樓下接送他，但我卻從來沒有上樓去坐過。這是我第一次進他家的門。
    顧懷遠的父母我倒是見過幾次，兩夫婦相敬如賓。顧懷遠的媽媽陳寧蘭是個會計，長得雖不算驚豔卻很有氣質，給人一種溫和賢惠的感覺。顧懷遠的父親顧興誌跟顧懷遠一樣有些瘦高，帶著一副金邊眼鏡，看上去斯文儒雅。
    或許真的是什麼樣的家庭養什麼樣的人吧，這樣和睦溫馨有涵養的家庭，能養出顧懷遠這種優秀的人確實在情理之中。
    其實我真不太習慣去別人家做客，有種格格不入的抵觸感。我記得從小我們家也很少有親戚往來。外公外婆我是從來沒見過，聽說有個大舅舅，可惜在文革時死了。
    本家這邊父輩關係一般，我從小因個性不討好一直處於被忽略的狀態。也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吳家老太太和老爺子看瘋女人和我的眼神一直很怪。按理說，我也算是吳家長孫了，吳家子嗣也稀薄，好幾房生下來的都是女兒，可偏偏那些做孫女的比我這做孫兒的待遇要好很多。我還以為中國人重男輕女的觀念根深蒂固，不過從我的案例看來，卻遠非如此。
    如此一來，我去別人家做客的機會還真用一雙手就數得過來，甚至連吳家老太太那邊我一年去一兩次也算湊合了。幸而我跟瘋女人對這些事壓根不上心，所以親戚關係淡得比白開水還白開水。
    踏進顧懷遠家裏的時候，有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覺。我覺得自己像是一直長在陰暗處的苔蘚，在突然遇上陽光的一刹那，有種被灼燒的刺痛感。
    我隱隱有些後悔自己答應隨顧懷遠來他家，不過此時打退堂鼓實在有些突兀，隻得硬著頭皮接受。
    顧懷遠的父母很熱情，一見我便笑著打招呼，搞得我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的無措。或許是我真的從來沒有跟人好好打過交道，又或許我遇上的人都是我一直不屑的螻蟻之輩……
    我習慣於用鼻子去看人，卻不會最基本的人際交流。大多數都是顧懷遠的父母笑著問，我則木著回答嗯啊之類的。
    “這些日子真是麻煩你對懷遠的照顧了，我們懷遠自小就不善交流，我還怕他沒有朋友呢！沒想到他跟你這麼合得來，你是我們懷遠第一個帶到家裏來的朋友呢！”陳寧蘭笑得很溫柔。
    我知陳寧蘭隻是謙虛說說而已，顧懷遠平日話不多，但眉宇間並沒有孤傲之態，待人也很平和，雖然在學校不曾跟誰有多深交，但班裏那些人對顧懷遠還是挺尊重敬佩的。
    隻是，顧懷遠對別人的親和中又帶著一種淡淡的疏遠，看上去跟誰都沒有矛盾，卻又誰人都走不進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