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時間依然是那麼枯燥而無聊。
    最後那節課是物理課，站在講台上那個微胖的“地中海”口沫橫飛地講述著牛頓定律，我則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直至放學鈴聲響起，我才從睡夢中驚醒。
    我正欲離開，卻忽然發現自己旁邊的座位上正端坐著一個男生，心頭微微有些吃驚。因為我一直以為自己這個角落的位置是為問題學生特設的“特殊位置”，不會有人！
    也許是我的動作有些大，那男生放下手中的筆，轉頭看向我，微抿的唇動了動：“你好，我叫顧懷遠。”
    我很不爽地掃視顧懷遠一眼，帶著我慣有的冷漠和挑釁。
    其實這時我才注意到眼前這人長得很清秀，白白淨淨的瓜子臉上嵌著一雙漂亮而明澈的眼睛，像寶石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當這雙冷冷清清的眼睛誠摯地看著我的時候，我那暴躁不安的心竟然有了一種少見的平和。
    原本鬧哄哄的教室忽然變得很安靜，大家都朝我這邊看了過來。或許是因為我初來乍到就給人下馬威在前，整個教室都顯出一種尷尬的沉寂。而這種沉重的安靜與教室外走廊上嘈雜的打笑聲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得更為突兀。
    僵持了半晌，我從鼻子裏冷哼一聲，瞟了顧懷遠一眼便站起來，將手抄在泛白的牛仔褲裏，旁若無人地離開了教室——在全班同學安靜的注目禮下。
    我不知道這樣的相遇算不算別樣，但關於顧懷遠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很清楚。以至於接下來的好幾個年頭，我都在腦海裏反複地重現那雙幹淨而漂亮的眼睛。
    這個不算故事的故事陪伴了我無數個日日夜夜。
    六中的生活枯燥而無趣，這裏的學生追求分數至上，整座校園一如那操場邊落光了樹葉的枯木。不過我覺得這些與自己無關，人生本就是如暗夜一樣，看不清前路，尋不到出口。
    我原以為有個人坐在旁邊會很煩，不過看在顧懷遠沉默寡言的份上，我暫且把他當了空氣，並沒有找茬。
    又或許，這整個世界對我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
    但出乎我的意料，六中的管理還算民主，選誰做同桌全憑意願，座位也是每周一換，每個人都可能坐到這個靠窗的角落。而顧懷遠以前的同桌因為理轉文離開了，所以自己才成了顧懷遠的同桌。
    不過對我來說，與誰同桌對我的影響都不大，因為我一直就是獨來獨往，也很少會有人主動跟我聊上兩句以上的對話。
    顧懷遠的成績排在年級前十，深得各科老師喜歡，特別是那幾個母愛泛濫的婦女，上課都極喜歡問顧懷遠問題，而顧懷遠總能不負厚望，輕鬆解答。
    有時候我被他回答問題的動作弄醒，我會忍不住冷哼一聲以示不屑，不過顧懷遠一直忽視我的警告。對於他上課回答問題這一點，我也並非那麼小氣，雖然嘴上哼哼，但從來沒有真正發過火。
    我不知道換一個人的話，我會有怎樣的反應，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想象不出來，也就沒有再繼續深究。
    盡管顧懷遠平時的話語也不多，但來找他問問題的女生卻不少。
    一般情況下我不會去過問那些心馳蕩漾的懷春少女，不過如果打擾了我的睡覺，那就另當別論了。在我用淩厲的眼神警告過幾個女生之後，來找顧懷遠問解題方法的鶯鶯燕燕總算絕跡了。
    而我，也因此得了個清淨。
    我想自己會如預料那樣枯燥而平靜地度過中學生涯，不會跟任何人有交集！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