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哦~作者辛苦之作~ 第四十九篇:女生寢室(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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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10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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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明有些奇怪,唐天宇反複說個“血”字是什麼意思?
他朝著病房的房門外望了一眼,那邊空蕩蕩的,空無一人,寂寥幽靜,僅有一些黯淡的燈光微微閃爍著。
一切,都正常的很,沒有看到“血”,也沒有看到其他什麼怪異的事情。
章明疑惑不解,“唐天宇,你在說什麼啊?哪裏有血?”
沒想到,唐天宇聽到章明的話,聽到他所說的那個“血”字,恍如夢醒,狂性大發,猛然從床上躍起,掙斷了原本連著他的輸液管,拉開他與章明的距離,縮在病房的角落裏,驚恐萬分地看著章明。
章明感到自己的脊背上滲出細微的冷汗,唐天宇看他的眼神,就宛如看著一頭凶狠的食肉猛獸般。自己在他的眼中,竟然那樣可怕?
他怎麼了?章明這時還記著自己的責任,對角落裏的唐天宇柔聲說:“唐天宇,你冷靜點,看清楚,我是章明!特意來照顧你的章明!”唐天宇沒有回答他,身體在不停地顫抖,仿佛看到世間最可怕的事物般。
兩人僵持了幾分鍾。章明想要出去叫醫生,卻擔心唐天宇再發生意外,到那時自己就難辭其咎了。
唐天宇看到章明沒有過來,膽子似乎大了些,怪叫一聲,龐大的身軀對著章明衝了過來。
章明本來就瘦弱,膽子又小,哪裏敢上前去迎戰唐天宇,嚇得直往後退,一連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唐天宇的本意卻不是攻擊章明,而是借這個機會,跑出病房。
等章明反應過來,醫院的走廊裏根本看不到唐天宇的影子。他本來就是學校籃球隊的隊員,身體素質極好,章明就算想追,也不可能追上。
章明心中叫苦不迭,急忙把唐天宇突然出走的事報告給醫院聽。
醫院的值班人員到處尋找,一直找到天亮,也沒有找到唐天宇。
醫生們怎麼都想不通,唐天宇僅僅是受些外傷,好端端地怎麼會變成那樣。
章明無奈,隻得哭喪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地向醫生們與醫學院的領導描述當時的具體情形。
與此同時,方媛與秦妍屏、陶冰兒、徐招娣四個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剛剛走出女生宿舍。南江醫學院的這天的晨曦來得特別晚,已經是七點三十分了,天色還是灰蒙蒙的,太陽躲在雲中沒有一點要出來的意思,枯黃的樹葉在寒冷的秋風中瑟瑟顫抖,醫學院裏顯得特別淒冷。
四個女生並成一排,走向第五食堂,在醫學院的校園裏形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秦妍屏的嬌柔、陶冰兒的活潑、徐招娣的樸實、方媛的沉靜,四種迥然相異的氣質,相得益彰,拚成一幅色彩絢麗的人物組畫,流光溢彩。
這一幕,成為方媛記憶中永遠的紀念,多年後依然在她的睡夢中輪回。
第五食堂離女生宿舍並不遠,就在月亮湖的另一端。方媛她們走在石橋上,突然有人從後麵猛追了過來,越到她們前麵攔住了她們。
攔住她們的是唐天宇,他身上的穿著極為單薄,手臂的靜脈還連著一截輸液管,顯得十分狼狽。
唐天宇似乎在找方媛,他的眼神對著四個女生一一掃過,最後停在方媛身上,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反複看了良久,仿佛年幼的小孩觀看動物園的動物般。
“唐天宇,你沒事吧?”不知為什麼,方媛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眼前的唐天宇,似乎不太正常。
昨天,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一直在陪她,安慰她說一切都結束了。是的,她總算查清了,程麗是自殺的。可是,謎團卻更多了。如果說許豔為了保全萬海而自殺,萬海的動機又是什麼?她與萬海無怨無仇,他為什麼要謀害自己?
還有,441女生寢室也的確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她與徐招娣所見的鬼影、老校工的突然病倒、碩大的巨鼠、神秘的黑貓。
昨天下午,方媛沒去上課,一個人呆在441女生寢室裏。秦月老師特意帶了個輻射測量表來找她。兩人將441女生寢室的各個角落都測量過了,並沒有發現輻射現象。
她也想結束這一切,但萬海跳樓前的那句話始終在提醒她:一切,隻是剛剛開始,誰也無法逃脫宿命。
他為什麼這麼說?
與程麗自殺事件有牽連的人都沒有得到善終。許豔死了,李融死了,萬海也死了,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而唐天宇與自己呢?
方媛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本來,她還抱有幻想,萬海那樣說,隻是在恐嚇她。她問過秦月,唐天宇僅僅是皮肉之傷,以他的身體素質,很快就會複原的。可眼前的唐天宇,絕不僅僅是皮肉之傷那麼簡單!
她隻希望,唐天宇這種精神恍惚的樣子隻是暫時的現象。
他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
還好,唐天宇終於認出她了。
他嗬嗬傻笑幾聲,顯得很高興,“方媛,嗬嗬,你是方媛!”
方媛盡量控製自己的不安,勉強地笑笑,“是啊,你認出我了!我就是方媛,唐天宇,你怎麼了?”
“我沒事,方媛,我特意來告訴你的,我看到了……”說到這,唐天宇似乎想不起來了,努力地回憶。
“你看到什麼?”方媛輕聲問,“沒事,你慢慢想,想起來,再告訴我,好嗎?”
這時,方媛看到陶冰兒在對她使眼色,在陶冰兒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幾個身強力壯的保安,他們把唐天宇圍在中間,慢慢地靠近。
方媛心中陡然一驚,保安要圍捕唐天宇?再仔細一想,看唐天宇那種衣著與神情,心中已明白,唐天宇是從醫院跑出來的,他的精神極可能失常了!
“唐天宇,你想到了沒有,你看到了什麼?”方媛急了,唐天宇現在是唯一還活著的知情者,他所要說的很可能是關鍵所在。
章明走出人群,原來,幾個保安是他叫來的。他突然插了句嘴:“唐天宇,你是不是看到了血?”
唐天宇一聽到“血”字,臉色就變了,突然怪叫,試圖逃跑。早有準備的保安們卻衝了上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身軀強健的唐天宇製服。
唐天宇手腳雖然不能動,口中卻在狂笑,笑完之後,到處尋找方媛,對她神神秘秘地喃喃道:“都會死的——誰也逃不過——都會死的——誰也逃不過——”
唐天宇說話的樣子很得意,難道,他來找方媛,就是為了說這個?
一股冰涼的冷氣從她心裏衝了出來,很快就彌漫她全身。方媛似乎掉進了一個寒冷的冰窖之中,冷得她發抖。
萬海死了!唐天宇瘋了!兩個人都發出最後的詛咒,他們都在詛咒自己?
都會死的,誰也逃不過!一切隻是開始,誰也無法逃脫宿命!
這兩句話,如一個個尖利的釘子不斷地釘入她的耳中。萬海與唐天宇的臉孔變得猙獰無比,不斷交錯著飄浮在她眼前,對著她殘忍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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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宇被保安們製服送到了緊挨著醫學院的附屬醫院裏,經過醫生們的檢查,他被確診患上了精神分裂症,送到青山精神病院去治療。青山精神病院的醫術在全國也是小有名氣的,一年前,許豔被程麗的死屍嚇瘋後送到這個精神病院治療,僅僅用了半年時間就康複出院。
隻是,許豔死了,她的死因至今還是一個謎——警方的結論是她精神病複發,產生幻覺,跳樓自殺。
方媛眼睜睜看著唐天宇被保安們綁住抬走,耳邊不時聽到從圍觀的學生嘴裏傳出來的“瘋子”兩字,眼圈有些發酸。記得初次見到唐天宇時,他是那樣爽朗、活躍,言談舉止中流露出強烈的自信心,沒想到短短幾天,他竟然會承受不了心理壓力而精神失常!
唐天宇的內心遠比他所表現出來的脆弱!
方媛心裏有些淒然,她仿佛聽到自己內心深處的哭泣聲。也許,這就是那種所謂的兔死狐悲的感覺。
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不清楚方媛與唐天宇之間的關係,也體會不到方媛那種由人及己的感傷,她們隻是感覺到方媛此時情緒低落、悲傷憂愁,不想驚動她,一起站在石橋上等她。
此時,圍觀的學生們漸漸散去,441女生寢室的四個女生站在月亮湖的石橋上,沉默無語,非常顯眼。
章明卻沒有走,他好奇地看著這四個女生,看了半天,猛不丁冒出一句:“你們就是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吧?”
陶冰兒正悶得慌,有氣沒地方出,“是又怎麼樣,關你什麼事!走開啦,沒看到我們正煩著嗎?”
章明有些尷尬,他一向以文人自居,內向而迂腐,不是那種臉皮厚的男生,以至於大學三年級了,都沒有談過一次戀愛。
“你們……你們別誤會……我……我真的是有事找你們。”章明結結巴巴地說。
“你們這種男生,找我們有什麼事?還不是找借口想接近我們?老實交待,看上了哪個?”陶冰兒杏眼圓瞪,氣勢洶洶。
章明哪裏敢再得罪她,連忙辯解,“我不是那意思……你們聽我說,我是學生會文藝部的……”
“學生會的就了不起了?還文藝部的?一個大男人,參加什麼不好,去參加什麼文藝部?想和女孩子混在一起吧,哪裏還有半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氣勢,羞不羞?”
章明真急了,“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做的是文學方麵的!”
“文學?你懂文學?就你這種人,這種水平,也敢提‘文學’二字?”陶冰兒也是個文學愛好者,平時也喜歡看小說,聽到章明提到文學,更來勁了。
章明有些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我隻是個業餘愛好者,當然不配說文學。所以,我要找你們啊!”
陶冰兒心生疑惑,“這話怎麼說?”
章明一臉肅穆,“你們441女生寢室有個女生叫蘇雅吧?”
“嗯,那又怎麼樣?”
“這就對了。”章明長舒一口氣,“我就是找她,請她指點一下。當然,如果她願意參加學生會文藝部的話,我們是求之不得。”
“等下!你說,你是來找蘇雅,請她指點,參加學生會文藝部?為什麼找她?”
“咦,你們不是441女生寢室的?”
“我們是!”陶冰兒的語氣斬釘截鐵。
“那——”章明將四個女生一個個看過去,若有所失,“蘇雅不在這裏吧?”
“是的。”
這時,方媛也注意到章明,她想起保安們是他帶來的,唐天宇說話時是他接嘴說看到血令其發狂,此時,他又莫名其妙地要找蘇雅。
方媛插嘴:“喂,你是什麼人?”
章明這才自我介紹。在方媛的詢問下,他將自己照顧唐天宇時所發生的事情經過詳細地述說了一遍。
方媛問:“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章明苦笑,“我怎麼會知道,隻是瞎猜的。為了他的事,我沒少挨醫生與學校領導的責罵。早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做這種差事。”
“學生會為什麼派你去照顧他?”
“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和他是朋友啊,我不去,誰去?”
“你和他是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章明吞吞吐吐:“我和他隻是普通朋友,不過,他有個要好的朋友與我比較要好。”
他為什麼說得如此隱晦?
方媛突然想起來了,許豔曾告訴她程麗除李融外有三個比較要好的異性朋友,章明是其中一個。
“你說的要好的朋友是不是程麗?”
“你怎麼知道?”章明有些驚訝,然後有些不好意思,“那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章明的表情甚為忸怩,方媛心思一轉,已經猜到幾分。
原來,章明長相雖差,心氣卻高,與程麗同在學生會文藝部,又都喜歡寫些短文,一來二往,他對程麗產生好感。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以程麗的條件,又怎麼可能看上瘦弱內向的章明?章明當然被拒絕了,他死要麵子,對此事絕口不提。
“那你又為什麼來找蘇雅?”
蘇雅的脾氣,方媛是知道的,用高傲冷漠來形容她都沒到位,隻有一個成語比較適合她:目中無人!
是的,她從來就不關心別人,也不需要別人的關心。至於男生,方媛還清楚地記得,她是利用完直接叫他滾!一點餘地都不留。
章明想了一會,似乎恍然大悟:“原來,你們真的不知道啊。蘇雅的文學造詣很深的,她在網絡上可是大名鼎鼎,被稱為80後領軍人物,比安妮寶貝還安妮寶貝呢!”
“真的假的,說得那麼玄?”陶冰兒有些不服氣,“我怎麼沒聽過蘇雅這個名字?”
章明笑了,“她在網絡上的筆名當然不是這個名字。”
接著,他說出一個在網絡上聲名顯赫的寫手名字。
“真的是她?”這次,陶冰兒難得地沒有與章明抬杠,“可是,你怎麼知道的?”
章明得意地笑了,“這是秘密!反正,你們相信我沒錯!”
怪不得蘇雅神出鬼沒,原來她經常到外麵上網寫小說。問題是,在寢室裏上網更方便,她為什麼舍近求遠?
“啊!”秦妍屏突然怪叫一聲,把眾人的目光引到她身上,“你們不餓嗎?再不去食堂,我就要餓死了!”
女生們這才感到肚子在“咕咕”叫,各自笑了笑,丟下不知所措的章明,手挽手走向第五食堂。
馬上要到上課的時間,食堂裏的學生已經不多了,稀稀落落的。女生們找好座位,打好早餐,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八卦起蘇雅來。
的確,她們對蘇雅的印象都不太好,這個女生,過於自負。不過,女生們知道她是一名才氣橫溢的網絡寫手後,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據說學藝術的都有些偏執,尤其是一些藝術天才,比如說天才畫家凡·高,他竟然把自己的耳朵割下,動機僅僅是為了一個相好妓女的一句玩笑。
當然,蘇雅還沒到那種驚世駭俗的地步,但以她平時的表現,也是相當古怪了。
女生們邊吃邊聊,嘰嘰喳喳倒也開心。尤其是陶冰兒,本來就喜歡文學,沒想到同寢室的蘇雅竟然也是這方麵的行家裏手,自然有些興奮,對蘇雅這個人的興趣大增。
唯一不開心的人是秦妍屏,今天不知為什麼,她在吃飯的時候老是抱怨自己的右手不聽使喚——這隻手,曾經被黑貓抓傷過。
秦妍屏曾經鄭重其事地打疫苗針包紮傷口,現在幾乎全好了,被抓傷的地方隻留下一道極淺的傷痕,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就是這樣一道傷痕,醫生告訴她過幾天也會逐漸消失,她其實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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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的話並沒有令秦妍屏完全安心,她總是感覺到傷口處有些異樣,仿佛有什麼東西從那裏滲進她的血管裏,混合在她的血液中,隨著血液循環布滿了她全身,不斷繁殖,緩慢而執著地侵蝕著她。也許有一天,它們的數量足夠多了,不願意潛伏了,集中爆發,會把自己變異成麵容恐怖沒有思想的僵屍,如《生化危機》中所描述的那樣。
秦妍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也許是她看多了恐怖電影。確實,她沒什麼好擔心的,一般來說,普通的黑貓所攜帶的病菌對人威脅最大的就是狂犬病病毒,她已經在第一時間打了疫苗,應該不會受到感染。
問題是,那隻黑貓是普通的黑貓嗎?
不是!絕對不是!
別說那隻黑貓本身的種種怪異,就是它所吃的那隻巨鼠,都令她不寒而栗。
一個普通的老鼠,怎麼可以長得那麼大?它明顯是變異了。
動物變異的原因有很多種,有的是因為受到輻射,有的是因為患上某種不知名的怪病,不管哪種原因,都是違背生物正常生長規律的。而那隻黑貓,偏偏吃了那隻變異的巨鼠,偏偏用抓了那隻巨鼠的爪子抓傷了她,也不知它的爪子攜帶了多少病毒、多少細菌,她怎麼能不害怕?
現在,醫學越來越發達,但病毒細菌也越來越可怕,它們的適應能力遠遠超過統治地球的人類。甚至有很多病毒細菌遊離在人類社會之外,人類對其一無所知,一旦感染隻能聽天由命束手無策。幾十年前,最高明的醫生也預料不到,人類會從一隻猴子身上感染上艾滋病病毒,造成全球三千多萬人生活在死亡邊緣。
誰又能保證,那隻怪異的黑貓不會攜帶人類所不知的致命病毒與細菌?
這不,秦妍屏現在就感到傷口處癢得難受。醫生說,她的傷口在長新肉,有些癢是正常的,但她總覺得這種癢有些不對勁,浸骨入髓。
秦妍屏用左手使勁撓了幾下,癢意非但不減,反而更濃了。她的傷口處原來被包紮過,與周圍的皮膚顏色相比顯得特別白嫩些,撓過後顯現出幾道紅痕。
陶冰兒注意到秦妍屏的異樣,問:“秦妍屏,你不舒服?”
“沒什麼,我就是感到這裏癢。”
“是心理作用吧,你不要老想那裏,分散下注意力。”
“嗯,我試試。”秦妍屏決定不再去想那個傷口,專心地喝粥。
沒喝多久,她的右手突然一哆嗦,“叮”的一聲,手中的匙子都掉了。
秦妍屏驚叫起來:“我的手……”
女生們停止了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望著她。
秦妍屏的右手懸浮在空中,不住地痙攣。
“怎麼了?”
“我的手——”秦妍屏痛苦地呻吟,“我的手,好像不聽我使喚了。”
“不會吧!”
“沒事,我看是抽筋。”
“快,按人中。”
三個女生手忙腳亂,扶住秦妍屏忙了好一會才讓她的右手肌肉緩解過來。
“現在好些了吧。”
秦妍屏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怔怔地望著自己懸在半空的右手。
她的右手,雖然不再痙攣,但手指依然在微微顫抖,無論她如何努力都無法令其停止顫抖。
“沒事的,我看,休息下就好。”
秦妍屏也隻能希望是這樣。
女生們匆匆吃過早餐去上課。一整天,秦妍屏都魂不守舍。她老是伸出右手張開五指懸放在空中,可每次她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這晚,方媛特意早點離開圖書館,在熄燈哨響前就回到了441女生寢室。天寒地凍,寢室裏的女生們都已經鑽進了熱烘烘的被窩中了,各做各的事,聽歌的聽歌,看書的看書,閑聊的閑聊,蘇雅也難得地這麼早回到寢室。
不多時,熄燈哨響了,燈滅了,女生們沉睡了。
方媛卻睡不著。
她懷疑自己患上了輕度的神經衰弱,莫名地興奮異常,總為一些小事而焦慮難安,一天到晚頭腦昏沉,疲憊不堪。
這種症狀尤其在晚上表現得更加明顯。據說,人類的情緒受月亮潮汐的影響,到了晚上特別脆弱些。方媛對此深信不疑。
在他父親離去的那段時間內,白天,她和平常人一樣,吃飯、讀書、做事,甚至也能笑出來。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靜時,她就籠罩在無窮無盡的憂傷之中,與父親在一起的往事,一幕幕,宛如煙雲般浮現出來,令她淒淒然不能自持,連自殺的念頭都起過。
昨晚,她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沒想到,唐天宇竟然瘋了。表麵上她依然鎮定沉著,內心卻在翻江倒海,寢食難安。
方媛開始胡思亂想,將自己來到南江醫學院的經曆慢慢回放,這樣,時間會過得快些。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才睡了一會,卻仿佛聽到有人從她身邊掠過。
方媛猛然驚醒,睜開眼睛,沒有看到人影,倒是窗戶裏透出來的冷風嗚咽直響。
方媛驚出一身冷汗。
自從她獨居在老屋後,她就養成了一種奇怪的習慣,無論她睡得多熟,隻要有人走近她,不管聲音多小,她都能被驚動醒來。
也許,是她比較多疑,就算是睡覺也在防範別人,以至於她睡覺也不安穩。原以為來到441女生寢室後,會慢慢地適應寄宿生活,這種奇怪的習慣會逐漸消失,沒想到還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剛才靠近自己的,是誰呢?
臥室裏的光線很暗,方媛躺在床上看不清楚其他床鋪的情形,又不想開燈,幹脆披衣起床。
蘇雅、陶冰兒、徐招娣都在,唯獨秦妍屏不見了。
是她?
她到哪去了?
方媛輕輕地走出臥室,走到大廳。大廳裏也沒有開燈,光線黯淡。
方媛聽到水房裏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還有女人的啜泣聲。
這一幕,與她那晚發現受傷的黑貓前的場景一模一樣!
方媛仔細聆聽,也不能確定是否是秦妍屏的啜泣聲。
女人哭泣的聲音都差不多,確實難以分辨。
但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難道又是那隻神秘的黑貓?
方媛當然不願意相信是那隻黑貓回來。它的出現,總是帶來死亡。
現在回想,那隻黑貓身上一直有股子邪氣,隻是她當時沒有察覺而已。
她在地下室裏曾指望它送信救自己,結果所有的女生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它的影子。
這次,方媛學乖了,先把大廳的燈打亮,再去推開水房。
水房裏果然有人!果然就是秦妍屏!
秦妍屏正站在水龍頭前,不斷地用香皂清洗自己的傷口處。一邊洗,一邊哭。洗得專心,哭得傷心,完全沒有注意到方媛。
“秦妍屏,你在做什麼?”方媛輕聲問。
秦妍屏這才發現方媛,哽咽著回答:“方媛,我的手……有東西鑽進了我的手!”
方媛把她的右手放在明亮的地方觀察,並沒有發覺有什麼異樣,隻是被她自己反複擦洗而有些紅腫發脹。
“沒事啊,你別想那麼多,好好睡吧,明天醒來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不是啊,方媛,我真的覺得有東西鑽進去了。”秦妍屏見方媛不信她,哭得更傷心了。
方媛對她百般安慰,勸了好久,答應明天一早陪她去看醫生,這才勸住她。
經過這麼一折騰,方媛也累了,在秦妍屏上床睡覺後,她很快就睡著了。
方媛依然沒睡好,即使在睡夢中,她也感到自己的喉嚨被什麼壓住了,無法呼吸!
方媛被憋醒了,然後,她看到了秦妍屏——秦妍屏正對著她無聲冷笑,笑得方媛毛骨悚然。而她的右手,此時正緊緊地扼在方媛的喉嚨上!
方媛被扼得透不過氣來,意識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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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妍屏,為什麼要謀害自己?
方媛想不通。
此時的秦妍屏麵無表情,目光呆滯,就像是——就像是一具僵屍!
方媛試圖大聲喊叫,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來,嘴裏隻吐出一些混亂的雜音,仿佛夢中人的囈語。
聲音太小,441女生寢室的其他女生根本聽不到,她們還沉睡在甜蜜的美夢中,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
秦妍屏也沒有聽到,至少,從她的表情來看是如此。她的目光,還是那樣的呆滯,她的臉,還是那樣冷冰冰的。
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所發生的一切都視而不見。
但她的右手,卻在狠狠地扼住方媛,沒有一點放鬆的意思。
因為缺氧,方媛的脈搏越跳越慢,越跳越無力。她的耳邊似乎有什麼在鳴叫,恍恍惚惚根本聽不清是什麼,時大時小,時長時短。更重要的是,她的四肢越來越沉重,她的神經係統開始指揮不了她的身體了。
方媛的眼前開始出現一片朦朧的灰黑,秦妍屏的那張臉漸漸飄遠,越來越模糊。其實,不但是秦妍屏的臉,其他所有的事物,她都看不清了。
她知道,自己要暈過去了。
暈過去,就意味著死!
在臨死的那一刻,她想到了什麼?
她這一生,有太多的事沒有做!有太多的情放不下!有太多的夢想沒有實現!
不!方媛的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狂喊:不,不能這樣放棄!
她不想放棄,但那有什麼用?她什麼都不能做,隻能憑著意誌力拚命叫自己不要暈過去。
除此之外,她再無他法。
或者,她希望有其他的女生醒來,看到這一幕,拉開秦妍屏。
她沒想到,秦妍屏這麼嬌小玲瓏的女孩,手上的力量竟然也會那麼大,渾然不似一個普通女孩。
方媛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嘴唇與指甲開始發青,甚至出現短暫的休克。
但每次,她都頑強地醒來。
每次醒來,都很累,很痛苦。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一聲貓叫。
很清晰的貓叫,也很熟悉的貓叫。
是那隻黑貓的叫聲!
秦妍屏全身顫了一下,她似乎也聽到了貓叫。
仿佛一個僵屍般的秦妍屏對外界刺激毫無反應,卻能聽到貓叫?
方媛明顯地感到秦妍屏扼她的右手鬆了一點,漏出一點縫隙。方媛通過這點縫隙貪婪地呼吸空氣。
方媛隻來得及呼吸三四下,剛緩解下嚴重的缺氧狀況,秦妍屏的手再度用力,扼緊了喉嚨。
方媛心裏掠過一陣淒涼,暗暗祈禱,祈禱黑貓繼續它的叫聲。
不知是上天可憐方媛,還是方媛的祈禱真的傳到了黑貓耳中,它竟然真的叫了,而且是那種不間斷發狂般的叫聲。
貓叫一聲比一聲急,一聲比一聲大。
秦妍屏明顯受到了黑貓叫聲的幹擾,隨著陣陣貓叫聲,身體顫動得越來越厲害,竟然鬆開了扼著方媛喉嚨的右手,臉上呈現出驚恐的神情一步步後退,然後被臥室裏的椅子絆了一下,“撲通”一聲摔倒了。
秦妍屏摔倒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爬起來。
方媛又可以自由地呼吸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刻地體會到自由呼吸的重要性。
缺氧的狀況稍有好轉,她就搜索黑貓的身影。
果然又是那隻黑貓!它就站在窗台上,藍色的眼瞳一閃一閃,變幻莫測。
黑貓的叫聲吵醒了蘇雅,她最討厭別人打擾她的睡眠,從被窩中伸出一隻手,迷迷糊糊地到處亂摸,摸到床頭的小鬧鍾,看也不看,朝著窗台就扔了過去!
她雖然還沒有完全清醒,但對黑貓的方位判斷很準。
黑貓慘叫一聲,也不知是被她扔過來的小鬧鍾打著了還是嚇著了,反正是沒影了。
蘇雅還恨恨地說了聲:“死貓!”
然後,她翻了個身子,竟然又睡著了。
方媛的身體還沒有恢複,蘇雅的動作又快,等她看清蘇雅是摸東西砸黑貓時,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還能說什麼?再把蘇雅叫醒,臭罵她一頓?
別說蘇雅,估計女生寢室的其他女生也不會讚成自己為了一隻貓與同寢室的同學吵架。何況,這隻貓還是如此怪異與神秘。
方媛走到窗台前朝下麵看了看,下麵是黑漆漆一團,什麼也看不清。
都說貓有九命,想必不會摔下去跌死吧。在農村生活了那麼多年,她還沒看到從高處摔死的貓。
她隱隱覺得,這隻黑貓不是那麼簡單。它的出現,總是帶來邪惡的氣息。比如許豔的發瘋、老校工的高燒、李融的死亡。
這時的方媛,還不知道黑貓在程麗自殺前、唐天宇發瘋前出現過。
這麼多事件,如果說全是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可惜,這些事情,偏偏隻能用巧合來解釋,除非她去問那隻黑貓,讓它解釋。
黑貓當然不會解釋,這些事,隻能先放一放。
方媛想起了秦妍屏。
秦妍屏摔倒後就沒有動靜,她現在怎麼樣了?
方媛慢慢靠近她,很小心,仿佛躺在地上的不是秦妍屏,而是一隻隨時可能躍起捕食她的野獸。
是的,她怕秦妍屏。
秦妍屏剛才扼她時運用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方媛,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的力氣,怎麼會那麼大?
平時,她可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方媛終於靠近了秦妍屏。
秦妍屏還是沒有動。
方媛看不到秦妍屏的臉,她的臉朝著地麵。
方媛輕聲叫了一下:“秦妍屏!”
秦妍屏沒有反應。
她加大聲音:“秦妍屏!”
秦妍屏似乎“嗯”了一聲,然後翻了個身子,側臥著。
秦妍屏的鼻中發出均勻的呼吸。
她竟然睡著了?!
方媛瞪大了眼睛,看著秦妍屏,不可置信!
剛才,秦妍屏還仿佛僵屍般,要活生生地扼死她,現在,她竟然躺在地上睡著了!
難道,剛才是自己的幻覺,或者是自己在做夢?
方媛摸了摸喉嚨,這裏還有些痛,有幾處被秦妍屏的指甲掐破了皮。
不是幻覺,也不是夢!
剛才,秦妍屏的的確確扼著自己,差點就扼死了自己——如果不是那隻黑貓及時出現,發出瘋狂地嘶叫聲的話。
秦妍屏剛才為什麼是那副呆若木雞的表情?完全不像平時的她。
方媛想起了電影與小說中經常出現的一個情節:夢遊。
秦妍屏剛才在夢遊?
她在441女生寢室住了這麼多天,一直很正常,這晚竟然會夢遊?
而且,她的夢遊未免太可怕了些——夢遊著殺人!
方媛頭皮有些發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必要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知道。
算了,先叫醒她問清楚吧。
方媛這次伸手去推了推秦妍屏,對著她的耳邊叫:“秦妍屏,快醒來!”
秦妍屏被方媛叫醒了,一副很不樂意的樣子,“吵什麼啊,這麼晚,還不讓人睡!”
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異常。
“這是哪?”秦妍屏猛然坐了起來,“方媛?我怎麼睡在地上?”
方媛苦笑,“你問我?”
“不問你問誰?”
“你好好想想,試試能不能想起來。”
秦妍屏歪著頭想了好一會,還是想不起來,“方媛,是不是你在惡作劇,把我從床上挪到地上的?”
方媛真的無話好說了,她反問:“你以為我有那麼無聊?”
“那我真的不知道了。”秦妍屏臉上一片迷惘,她的神情不像是裝的。
她果然對此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方媛一臉肅穆,“秦妍屏,我問你一件事,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我。”
“什麼事?”
“你有沒有夢遊症?”
秦妍屏的臉突然間慘白無比,似乎被別人看穿了心事般,怯怯地望著方媛,嘴唇抽搐了幾下,欲言又止。
可想而知,死路一條……………………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