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辛夷醉 第九章願君一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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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哭的久了,這眼睛十分酸澀,瀟瀟蹲在門台上,手裏搓著手絹眼皮卻不自主的合到了一塊,洗著洗著手裏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靠著門框睡著了。蘇獻看著眼前的丫頭竟然就這麼睡著了,心中笑歎,這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看著瀟瀟的熟睡的小臉,倒是又添了文靜秀氣,蘇獻又細細看了一遍,閉起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還有那紅粉的小嘴,真是可愛極了。“這樣看真是很討喜啊~”蘇獻怎麼看都覺得這瀟瀟以後長大,並不比顧鸞差。
起身將瀟瀟抱進了屋,放在裏榻上,卻看見手裏緊攥著的濕帕子將瀟瀟和他的衣裳都印濕了,輕取了帕子擰幹,展開平放在凳子上,就悄悄退了出去。
蘇獻一路奔到知謹處,輕開了門,見知謹正給世安擦汗,看了眼世安,依舊閉眼睡著,隻是看起來沒先前那般憔悴了。
知謹又切了脈,才推了蘇獻一起出去。
“你這藥送來的及時,快的話世安今晚就能醒來。”知謹掀衣而坐,喚了仆人奉茶。
“一路十分順當,沒遇到什麼磕絆的事兒,隻是好像太過順當,順當的一路連個擋道兒的人都沒見著”蘇獻端了茶,喝了兩口,砸吧著嘴道:“我瞧著不怎麼耽誤,往回走的時候,順路拐進了村子裏才打聽了瀟瀟交代的事兒。”
知謹道:“你是說大路上連個路人都沒有?”
蘇獻道:“恩,沒有,好多村子都慌了。”
知謹歎口氣:“隻怕楊令才打下的江山,也坐不長久。”
蘇獻道:“單憑這一點就斷定,是不是太牽強了點?”
知謹道:“也不用看其他,單看這楊令是怎麼對待秦少冠便知這國主是個什麼人”
蘇獻點了頭:“一路南征北戰,秦少冠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可最後竟無端找了個什麼罪名,關了起來,任誰都會寒了心啊!”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當了皇帝總要給自己的後人掃平道路的。”知謹端了茶,刮了刮茶葉道:“你便看著吧,秦少冠不死,這楊令終是不會安心的。”
蘇獻撓了撓頭:“秦少冠現在連找自己娃都沒找到,還能翻起什麼浪?更別說會威脅到楊令了。”
知謹搖搖頭:“你小子整天遊手好閑,那史書什麼的隻消看上一本,都能稍微曉得這裏麵的原由,看來平時真是太放任你了!”
蘇獻聽著話題苗頭不對,眼看要涉及到自己這邊來,趕緊要找個什麼事兒岔開話題,眼珠子咕嚕一轉,呲牙一笑:“嘿嘿,大師伯啊,你看世安這毒會不會再有什麼新變化,趕快去看看啊~”
“現在不用,就是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麼變化,隻能等他醒來以後看狀況再說。”
蘇獻正了正身子,往知謹跟前湊了湊:“大師伯,我有一事不明。為何世安中毒的事,不能讓穀裏其他人知道?是不是世安有什麼……”
知謹瞥了眼形狀無賴的蘇獻:“你就別管這些閑事,專心於你的課業比什麼都強”徑自添了茶,道:“這些事說與你,你也不知道什麼厲害,隻千萬記住這事不能叫其他人知道,我晚些會去後山一趟,你且看好世安,等我回來。”
蘇獻一聽,極喜,獻媚笑道:“大師伯,你若有什麼要緊事,早早辦了的好啊,遲了恐怕……”
遲則生變!知謹心中暗暗驚道,何難師叔現在還不知道世安毒發,若是知啟知訓問起師叔的話,那到時誰還能幫忙圓這個謊了!知謹吩咐蘇獻照看好世安,匆匆忙忙的走了。
蘇獻卻樂開了花,輕車熟路的從後院大樹底下挖出壇酒,偷偷揭了封蓋兒,瞬間酒香四溢,蘇獻深深一嗅,似乎連魂兒都要飛了。從旁邊又刨出一塊裹布,將這裹布打開滾出一個精致小巧的竹筒,用這竹筒舀了點酒,搭在鼻尖上又聞了聞。輕輕抿了一小口便全身打了個激靈,這酒倒是冷到了心窩子裏,可仍覺醇香四溢,唇齒留香。又抿了一小口,雖沒有第一口那麼冷,但仍然涼涼的順著食道細細流了下去,回旋到胃中慢慢暖了起來,繼而周身都暖了起來,那感覺實在是美妙非凡。
就這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完那一小竹筒,蘇獻覺得此刻全身的毛孔都在呼吸,身體都似乎要飄起來了。閉了眼睛聞著周圍的酒香,那麼溫純,那麼清新,天地間像要化作茫茫一片綠色,似有個紅衣女子在這綠茫茫的天地裏娉娉婷婷的背立著,溫暖和薰的風吹著女子的衣襟,隨風輕揚的秀發叫蘇獻情不自禁的伸手,隻是還沒觸及那女子,那女子就像是要轉過身來,蘇獻想要看清楚一些,可是那女子偏偏越來越模糊。蘇獻鼓著全身的力氣想要追過去,卻連步子都虛虛晃晃的邁不開,蘇獻一急,倒自個兒醒來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似乎有個人在身邊,蘇獻猛的嚇了一跳,醒了六七分,再定睛一看,慢慢瞧出,這蹲在身邊的人,正拿了小竹筒砸吧著嘴偷酒喝,蘇獻長出一口氣,還以為是大師伯,卻又傻笑了笑,若是大師伯恐怕早揪著他耳朵,提著他找師父去了,哪還能是現在這副情景。
蘇獻看的模糊,心想:“這到底是誰,也跑來偷喝這酒,嘿嘿~~嘿嘿~~也是好這一口的同道中人呢~怎麼從前就沒發現?”,不管是誰,喝點就可以了,留著下回再喝,即便不留這酒,那也要趕緊走,不然給大師伯逮住了,下回這酒可難再找到了!
隻聽眼前那家夥吸溜吸溜的喝的暢快,時不時還停下來砸吧砸吧,蘇獻心裏著急,抬了手想將這偷喝的家夥扳過來看看,卻不想扳過來一張紅彤彤的瀟瀟的臉。
這下蘇獻的酒全醒了,心裏大喊了聲“我的媽”,一把將已經醉了的瀟瀟拽到一邊,小心翼翼的封了酒,埋了起來,踩了踩土,又撒了點旁邊的土,轉著看了看,沒什麼不一樣,拍掉手上的土,拉著瀟瀟一路狂奔到自己的住處。
蘇獻給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飲盡,又倒了一杯喝了兩口,端著茶杯,站在瀟瀟麵前,看著這醉酒的丫頭,好生氣悶。
“這丫頭不好好的睡自己的覺,又跑到那裏去做什麼?即便是去了,卻又喝酒做什麼!!這不是要害死我麼?”蘇獻一個頭兩個大,將手中的杯子添滿了茶,直直給瀟瀟灌了進去,瀟瀟連喝帶灑弄了一襟子水,卻還眯著眼,紅著臉指著蘇獻咯咯傻笑。
“哥哥你這酒可是比爹爹的酒好喝多了啊~~”
蘇獻一臉著急,想:“不管怎樣,先要回去大師伯那裏,隻是這丫頭喝醉了沒人管怎麼辦?”屋子裏團團走了幾圈,又是恨自己沒忍住喝多了又是恨瀟瀟這事兒精竟給他找麻煩,本來隻是想喝一口解解饞,卻連那一小竹桶都喝了,真是十分失策啊!
且看這丫頭竟然睡了過去,蘇獻把心一橫,將瀟瀟抱到自己的床上,又倒了一手茶水,冷冷抹了把臉,換了衫子,急匆匆就往知謹那裏跑。
邊跑邊想,若是顧師姐問起瀟瀟便說是在大師伯那裏住下,顧師姐她們本就少來藥園子,即便有什麼疑問,也礙著大師伯那脾氣不好問,恩,就這樣最好。打定了主意,便不那麼著急,慢慢跑了過去,跑了一身汗,酒味散發到身上越是濃鬱。到了知謹那裏,蘇獻一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知謹還沒回來,蘇獻泄了氣躺坐在椅子上,喘著氣,將將把氣兒喘順過來,卻聽有人哼哼唧唧的進了園子,蘇獻起身出門一瞧,臉都綠了。
沒想到,真沒想到,酒後的瀟瀟如此彪悍,不知怎麼跟著他跑了這麼一路,這貨正躺在院子裏,邊翻身邊唱著歌:“天上飛的鳥兒哎,落進了林子裏。地上跑的兔子耶,竄進了草叢裏。山上有個漢子咧,手裏拿著弓箭。將那鳥兒兔子啊,獵了送給姑娘~~”。蘇獻愣愣聽瀟瀟吐字不清的吼著山歌。那破鑼般的嗓子聽的蘇獻心裏發顫,恨不得此刻就跪在瀟瀟麵前,讓瀟瀟趕緊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明明記得這貨已經睡著了啊,明明還給這貨蓋了被子啊,這貨怎麼現在就大刺刺的翻著滾,在院子裏唱山歌啊!蘇獻真的想不通,今天就跟中了邪一樣,兩次都是這種情況,蘇獻明顯應付不過來。半張著嘴看瀟瀟在眼前耍酒瘋。
蘇獻往院子外遠遠望了一眼,卻不管地上躺著耍酒瘋的這位,急急忙忙回了屋子,約莫半盞茶的時間,蘇獻出來將滾得一身土的瀟瀟拎了起來,往回走。走半路上瀟瀟又睡著了,跟灘爛泥似的扶不起來,把心一橫將瀟瀟背了起來,蘇獻心中的悲憤可想而知。
又趕回到自己的屋子裏,蘇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攪了一通,將背上的瀟瀟扔在榻上,真不想再看這貨第二眼,隻還耐著性子,將瀟瀟歸置妥了,鎖好了門,走了。
一路邊走還邊往後看,邊看還得邊跑得快些,這來來回回幾趟,累的蘇獻跟條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