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拈起簽條，雙手顫抖，直到渾身不止。
    “這就是你在做的事情，對麼，柏秦！”所以，這是你來了京城，卻又消失無蹤的原因，卻在我打算隻身闖虎穴的時候出現。那麼，你一直都在嗎？轉身看向他，疑問一直在喉嚨裏徘徊，卻發不出聲音。
    他卻“嗬嗬”笑了起來，直到一口汙血嗆住喉嚨。複又開始不停地咳嗽，撕心裂肺。
    “去把蘇老接來，算了，把他用棉被裹起來，直接回府。”
    雪地之上，隻留下一片雜亂馬蹄，隻聽“駕”禦馬之聲遠去。
    院子複又回複寧靜，留下了雜亂的腳步，與片片血跡。
    山林悠遠，流水潺潺，墨綠的竹林，隨風擺動，灑落片片積雪。
    這個院子，地處大京郊外喚作“棲風山”的山邊，看上去貌似隱世，卻讓人琢磨了又是覺得怪，此地是京城貴公子們風花雪月必到之處，因其離京城不遠，卻風景獨好。也有些富貴人家在山裏買了地，建了別院，要說建在山的最外沿，離京城也太近了些，所以此院也就這樣不尷不尬，甚至讓人覺得畫虎不成反類犬。
    院子建成之後，倒也是有人進出，沒什麼大不了的人物，偶爾卻有幾個江湖人打扮的武者出入，這樣一來，人們便紛紛避開此地。
    太陽西下，遠遠地帶出一片紅霞。屋後竹林裏，一條涓涓溪流由山上淌下，穿過院子，往後而去。溪流之上設了一段竹簡，機簧設計的極為靈活，待水接滿後便往下倒出，倒入到旁邊的小池中，源源不斷，池中幾小尾錦鯉悠閑地遊動。一襲黑衣的男子，脫去上衣，露出精壯的上半身，拿著刀，卻隻冥想不動。
    忽有兩個同為黑衣之人從院外翻牆而入，單膝跪於男子背後。
    其實早在院外百裏之處，男子已察覺，卻不動聲色。
    他不動，來者兩人皆跪地不動。
    “查出什麼？”先發問的是持劍男子，淡漠的聲音聽不出悲喜。
    “目前隻能追查到他的得力臂膀，是用於掌控官員，收集情報的核心，青衣館老板，杜青衣。”來人之一聲音清朗，麵上卻已不惑之年，想必便是敷了人皮麵具。
    “詳細？”
    “是，已整理。”來人的回答已隱隱透著緊張。
    “損失多少？”
    來人頓了一頓，便低頭麵朝地麵道，“那杜青衣男女通吃，偵情處清理兩名密級女侍，一名林級密探，由敵方發現密探三人，解為院級，已在當下自裁，目前還不能確定那邊已知多少。”
    忽聞，鈍刀閃過一絲利光，男子提刀眯眼，聲音卻比之前更冷了幾分，“廢物！犧牲這麼多人，就隻弄個杜青衣給我！你們可知道培養兩名密級女侍要花費多少心力財力！都已是院級，還會被發現，確實太久沒去看看偵情處的訓練營地，你們都培養了些什麼酒囊飯袋！”
    來人跪地不語，隻見兩人捏緊了拳頭，其中一人卻已隱隱有些顫抖。
    男子收劍入鞘，“起來吧，把杜青衣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兩人皆鬆了一口氣，應聲起身，一人上前，奉上的卻是一塊通身清透碧綠的青玉。玉上刻頑童舞龍圖，圖右上角刻一字“慈”。
    他拿起青玉，通透清涼之意已從手指傳入，此玉價值連城，是一塊冷玉。
    “此玉原出自山西萬州的篆刻世家，聶家，此玉是聶家家傳之寶，原隻是一塊璞玉，並未引得世人注意，卻因此輩有一子，先天不足，自出生之日起便高燒不斷，眼看便要沒了，便將此玉連夜趕工，刻了出來，隻聽說破玉那晚，聶家作坊裏青光大勝，寒氣如冬，第二日，引得城中豪紳紛紛登門，隻為求玉。”
    “那麼此玉？”
    “隻是此玉日日被握於小孫手中，小娃娃終是安穩了下來，卻也開始流傳此玉能起死人，肉白骨，不多久，聶家滿門，屠盡。隻是在當晚，由於聶家祖孫二人去了廟會，晚一步回家，逃過一劫，萬州衙門收了此案，卻在不久之後不了了之，聶家祖孫不知去向，我們在杜青衣的寶盒中，看到此物，他卻對此物不過爾爾。”兩人分別將此玉的來龍去脈講明，卻並未見眼前之人有什麼反應。
    “杜青衣？那家是不會在乎這麼一塊玉的，想必是什麼人獻了給他，怕還不是什麼要緊的證物，那家手中，必有握著更重的籌碼。”男子將手中的玉石放到夕陽下，暖紅色與青色的光融合遊離，竟像水中溶解的顏料一般，互相混合排斥，玉在陽光下發出了淡淡的光彩。
    男子將玉石遞還給來人，來人謹慎將之收入盒中，一人拿出一條紅色石頭，捏在手心，隻見手心石漸漸軟化，發出了刺鼻的煙氣，竟是用內功生生催熱，拿起石條，在盒子接口處緊緊摁下，居然成了封口之印，上書“西”。
    男子見了，點頭。隱約是對來人的武功有了讚揚之色。
    “將消息傳給暗衛，密切與暗衛通訊，那邊有點動靜，立刻來報，我們那位怕是坐不住了。”
    話音剛落，來人便轉瞬消失。
    他提起劍，拎起木桶，舀起一桶，徹頭徹尾地倒了下去，入秋的山林，已經微涼，他卻也不擦，轉身走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