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不生火，不支帳，吃的是自備幹糧，山泉也無人多喝，隻在實在幹渴時，略微潤喉。
    就地休息，一人一馬，包括主將。
    本王不敢靠太近，隻敢遠遠地看得見即可，當下蹲著拿出半個幹巴巴的燒餅，居然覺得味道不錯。
    山林裏的夜，露水濕重，本王不敢睡著，也不敢爬樹，隻能拽著馬韁，在馬肚子邊打盹。蚊蟲叮咬之下，想睡著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了。
    漫長的夜終於熬過去，天微亮，部隊開拔。
    第二日，隊伍遇到偷襲，山賊在必經之路設置陷阱，並埋伏了小股武力。
    當時隊伍正在行進中，忽有一騎被絆馬索掀翻，地上伸出釘耙，尖利向上，頃刻間，人馬皆沒。
    行進中的隊伍瞬間反應，中隊與後隊分散以Y型包抄前方進攻的山賊，前隊轉向後以居高臨下之姿，負責戒備坡下奇襲的賊寇，瞬間手起刀落將其全滅，有幾山賊還來不及喊叫提醒就癱軟在地，毫無生命跡象。隊伍顯現出非人一般的冷靜。
    到第三日，已經能夠隱約看到山賊巢穴，衍莫下令就地休整。
    我把馬鞍卸掉，拍拍馬頭，“兄弟，自己溜達溜達”選了一棵視角較好，枝葉茂密的樹，爬了上去，用樹葉遮掩，看看天還亮，便打起盹來。
    天漸漸暗下來，我一個激靈，抱住樹幹，緩緩放慢呼吸，隻見來人越來越近，我偷偷屏住了呼吸。
    來人全副武裝，但是武器各異，身上的箭矢也無統一標識，看得出是東拚西湊得來，衣衫破敗，卻在山林中移動迅速。是山賊夜襲。
    我緩緩轉頭看去，衍莫一行仿佛毫無所覺。
    說時遲那時快，殺聲震天，斜裏竄出一隊騎兵，衍莫走出大帳，單手握劍，卻未打算加入戰鬥。騎兵正是力行營的短腿馬小隊，此隊顯然為主力部隊，衝鋒陷陣，臨危斷後皆以此為依仗，此地戰鬥一如來時，迅速解決。
    衍莫即刻下令攻寨，頃刻間，山腰中的山寨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等天亮的時候，力行營已清點完畢，開拔下一點，我遠遠看去，並未看到俘虜，好奇之下，跑去廢墟一探。
    山寨在大火中已麵目全非，立著的已經是焦黑的殘垣斷壁，往前找尋，腳下被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此非黒木，是燒焦的屍體，這才看清，斷壁之下，全為大火之後的焦黑屍體，有大人，卻也有小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轉身飛奔下坡，吹響口哨，我的馬已經在穀底等我，飛身上馬，朝著力行營開拔的方向跟去。如果沒有記錯，此役需要三戰，此役為第一戰，也是規模最小的山寨。
    第二仗來的並不慢，在行進的途中，山賊已傾力而出，從人數來看，想必是兩個山寨合並了。
    衍莫倒是不急，隻是來到對峙雙方中間喊話道，隻需投降，便按照朝廷的招安政策，並且，如果跟著力行營，可以保留一座山寨，保留哪座由他們內部決定，絕不過問。
    雖然看不到力行營的戰鬥實力，但是本王不得不承認，此措最佳，因其第一戰的震懾已經成功，想必可以避免接下來的無辜傷亡，同時，此舉有在一定程度上對山賊內部進行了分化，便於日後管理。
    本王躲在這課大樹上點頭，此時鳥媽媽為了保護她的蛋，已經與本王對峙了好一會兒了。
    本王看看周圍，實在是此處視野太好。
    衍莫給了山賊一日的思考時間。力行營就地紮營。
    本王哧溜往下爬，看樣子力行營這邊是無仗可打了，本王決定探一探山賊老巢。
    此寨是三個寨中最大，今日晚間，寨中人聲鼎沸，不停地有快馬進出山寨，本王躺在樹上，啃著下午烤的山雞，啃了這麼多天燒餅，不容易啊，本王看見此雞時，都沒用上弓箭，撿起地上的大石頭就砸了過去。
    正啃得歡，樹底下傳來一小童的聲音，“大哥哥，我用這個和你換你的雞腿好麼？”
    看都懶得看底下的小鬼，“去去，大哥哥餓的很。”
    “那你拿什麼肯換呢？”小鬼頭吸吸鼻涕。
    本王低頭一看，小鬼濃眉大眼，就是髒了點。“這麼晚了，你一小屁孩怎麼還在外麵亂逛。”扯下一隻腿，“接著。”
    小鬼坐到樹下，也啃其了雞腿，“大伯說，今日山寨有了大事，大家都在討論呢，沒人看顧我。”
    “你娘親呢？”
    “我沒見過娘親。”小鬼頭吸吸鼻涕，抓著雞腿狠狠地啃了一口。
    我坐起來低頭看著他，“我也沒見過娘親，他們說我娘親是個大美人。”我覺著鼻子癢癢的，也吸吸鼻涕。
    “你好可憐。”小鬼眨著他的大眼睛。
    “去去去，快回去洗洗睡覺，小鬼頭…”
    小鬼啃著雞腿，三步一回頭，喊道：“大哥哥，以後來玩啊。”
    “噓…”要被小鬼頭害死，幸好今天沒人顧得上我。
    天亮了，想想也沒什麼看了，伸伸懶腰，確保身上的東西沒遺漏，吹響馬哨，等著本王的馬溜達回來接我。
    太陽越升越高，忽然從山的那一頭，衝上了大隊人馬，統一的綠色粗麻衣外罩胸甲。統一的白色箭尾，未有任何喊話，未有任何前兆，直接放火箭，火箭後又是一輪密集的箭雨，山寨中哭喊叫罵聲一片，火越燒越大，救火已無望，從裏衝出一隊人馬，綠色隊伍當即迎麵而上，馬上近身戰，山賊卻無力抵抗，在近身時，匕首發揮了最大功能，而反觀山賊，武器長短功能不一，雖有兩個武藝高強，卻不敵車輪戰。
    綠色衣服隊伍這邊，有一個男子長身而立，始終未拔劍，偶爾放箭，每每一箭中的。
    衍莫，不可留。此人隻會是本王最大的障礙，如現在不除，那麼怕是再也沒機會。
    衍莫用兵不畏世事，此戰用計甚毒辣，卻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本王拿下弓箭，本王的弓長兩尺，是祖父留給本王，本王由於氣力有限，滿弓必須由兩手從背後撐開，所以本王射箭的姿勢是大字型。
    從後背搭起三矢，第一矢箭心直對他前胸。
    天越來越亮，有汗從發心滴下來，掉到樹下，滲入土中。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我卻遲遲無法放箭。隻因眼前的他，混進了那些匪夷所思的畫麵，一起吃飯，一起遊園，一起親吻，一起吵嘴，還有偷窺他換衣服，還有偷偷看他的軍報，卻發現他的字寫的極好，氣拔山河，有武將的風範卻不乏大家的嚴謹。
    畫麵揮之不去，緊緊咬住嘴唇，一陣刺痛，滿嘴腥甜。
    深呼吸，狠狠拉緊一鬆手，箭氣如虹，卷起樹葉一片。
    他詫異轉頭望過來，在看到我後，驚呆在原地。眼看著箭越來越近。
    我看著他，我覺得有什麼閃過，卻無法抓住。
    隻是我的身體遠遠比我的思考更快，立刻放出手中第二箭，箭心正對的是前一箭的矢尾，氣沉丹田，大喝一聲，隻聽“噌”的一聲巨響，後箭直追前箭而去，在前箭離男子胸前三指距離時，被後箭當堂射穿，裂成幾瓣往地下掉去，後箭動勢稍減，被改變方向卻還是往男人的肩膀射去。
    隻聽男子悶哼一聲，隨著箭勢倒地。
    隻聽倒地前男子吼道：“不許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