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悲喜參半的青春，林林總總的遺憾。
    即便一個人的青春再平淡，也仍然無法忘懷。
    而時間的作用，則是慢慢的一點點的撫平悲傷，消磨喜悅，淡化遺憾。最後所有的過去都化為渺小卻令人不舍的牽掛，放在無法觸及卻可以偶爾想起的心底。
    哲也睜開雙眼，冬日的陽光毫不留情的爭相湧入還隻是一條縫隙的瞳孔。
    身下的毯子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哲也的身體呈大字型躺在落地窗旁，懶洋洋的眯著眼睛向窗外看去。
    “黑子，你終於醒了……”
    哲也轉過頭，麵無表情地問道：“火神君，你怎麼在我家……”
    火神大我瞪大眼睛暴跳如雷的吼道：“你白癡嗎？這是我家！”
    “我為什麼會在火神君家……”
    “呼…”火神剛想對著哲也大吼，可是瞬間被他提出的疑問熄了火，無奈的說：“本來大家說好周日來我家蹭飯的，結果你記錯了，周六就過來了……我真想知道你一大早是怎麼才能一臉沒睡醒似的走到我家來的，沒出個什麼事算你走運……”
    生活依然在繼續。
    那種看不見對方的痛苦在時間的磨合中悄然的化作零星記憶，隻剩下間或細小的刺痛。
    “呀——！！”
    “加油哦！！”
    “黃瀨君！！！”
    涼太回過頭笑眯眯的對著觀眾席揮手，一旁的笠鬆幸男不耐的抽了抽眉角，對著涼太的後背就是一個飛踢。
    “哇唔。”涼太向前一個踉蹌，苦著臉一邊摸著後背的新傷一邊回頭看向笠鬆，“笠鬆前輩，你幹嘛又踢我。”
    “你看現在比賽結束了麼？”笠鬆炸毛。
    “這隻是練習賽而已，而且憑現在的分數差即使我們站著不動當雕塑也是穩贏……”
    笠鬆再次送上一個飛踢。
    ……
    “你要去趟東京？”笠鬆用毛巾擦了擦滿臉的汗水，訝然道。
    “是啊，離上次的練習賽已經有一會兒了，我想去看看小黑子。”涼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校服，笑道。
    “怎麼？你一個戰敗者想去享受一下勝者的蔑視嗎？”笠鬆冷哼。
    “前輩，不要這樣說我嘛。”涼太一臉欲哭無淚，“輸了一次不代表第二次依舊會輸，而且，我隻是想去看看而已……”
    說著說著，涼太對著自己麵前的儲物櫃有些走神。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懷念。說話的聲音漸漸輕的連近在咫尺的人都無法聽見了。
    “我隻是想再見一麵。”
    “那樣或許，在下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會……”
    “忘記了。”
    哲也一邊喝著奶昔一邊淡定的回答。
    “因為不確定是周日還是周六，所以我就想幹脆兩天都去火神君家好了。”
    “就是你的忘記和不確定害得我一大早被吵醒了！你周五晚上為什麼不打電話問一下！”火神憤怒的拎起哲也的衣領壓沉著嗓子說道。
    哲也看向被自己平靜的表情搞得一臉不爽的火神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能看到火神君這樣的表情也算不虛此行。”
    火神體內的火焰瞬間漲到最高，對著微笑的哲也惡狠狠地磨著牙。
    但是，那些疼痛和回憶，卻都是無法真正放下的。隻要再次的接觸，再次的對話，再次的直視對方的雙眼，一切不舍都隨時可能會卷土重來。
    “噝……呼……”
    涼太呼了口氣，帶著笑容的臉被冬日的風吹拂得僵硬而冰冷。
    透過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哲也往日令自己熟悉不已的笑容，隻不過對象不再是自己。
    想要衝進去，將哲也扯到身邊，不想他對別人這麼溫柔的笑。
    ……‘但是，沒有任何理由和資格去這麼做。’……
    涼太合起了雙眼，將無論如何也無法調轉的視線移開，側過頭將腦袋埋進了黃藍糾纏的兩條圍巾裏，離開了快餐店。
    哲也轉過臉看了一眼緩緩的隱匿入人群的身影，斂下雙眼，不再看向對麵的火神。
    “你看，那個是不是黃瀨涼太？”
    “別擋著，讓我也看一下。”
    “啊，真的誒！”
    “我的天，長得比雜誌上還要帥。”
    “在這邊發花癡還不如快點去要簽名！快點，人馬上要不見了。”
    一群女孩唧唧喳喳你推我搡的小跑到涼太麵前，帶著甜甜的笑容對涼太說到，“黃瀨君，我們都很喜歡你所屬的那家雜誌社的雜誌，給我們簽一下名吧！”
    還沒從情緒中緩過勁的涼太握了握拳頭，強撐起笑容對著女孩們點了點頭，“好。”
    涼太的笑容頓時引來了一係列的尖叫。
    “咦，黃瀨君，你的圍巾是你女朋友織的吧？”其中一個女孩盯著涼太脖子上的圍巾好奇的問道。
    涼太手中的筆頓了頓，笑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女孩因涼太回答自己的問題而笑得更甜了，“這個圍巾一看就知道是手織的，街上賣的絕對不會織的這麼密實，不是女朋友織的就是母親織的了，不過照這麼說……”女孩對著一旁發花癡的朋友們苦著臉對望了一下，“黃瀨君已經有女朋友了啊……”
    涼太將馬克筆的筆蓋蓋上，和簽名一起遞給她們，微笑著揮了揮手，“希望下次我們還會見麵。”
    女孩們的臉再次變得紅撲撲的，也對著涼太揮了揮手，不停的點著頭。
    直到那些吵嚷的身影遠的再也看不到，涼太依然雙目看向遠方，呆立在人群中。
    “還來得及嗎？”涼太輕喃著，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扣住了脖子上的圍巾。
    ……‘如果現在把心意說出來，還來得及嗎？’……
    回答他自己的，是不由自主的轉身，和拚命奔跑的雙腿。
    ……‘我終於知道了，比起被你討厭更加強烈的感情，是即使被厭惡也急切的想要去表達的心意。’……
    涼太焦急的看了一眼哲也原來的座位，現在已經變得空無一人。
    ……‘我已經無法再忍受，在你身邊，卻單單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可以每天都看著你，而你的人生卻沒有我插足的餘地。’……
    涼太為錯過了二人而暗暗咬牙，回過頭用視線搜尋著人群。
    ……‘不想再忍受了。’……
    “黃瀨君？”
    周圍嘈雜的人群中，不論是吵鬧的對話聲，還是店中放出的音樂聲，似乎都漸漸的靜了下來。
    涼太轉過頭，看向那個令他全身都充斥著狂喜的人，大步向他走去。
    “黑子哲也。”涼太的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就像是過去的每天，涼太在學校看到哲也時的笑容一樣燦若朝陽。
    哲也不解的抬起頭，不知道涼太為什麼要叫自己的全名，但也依舊答道，“嗯。”
    冰冷的街道，熙攘的人群。
    哲也略微的仰起頭，望著有些灰蒙蒙的天空，剛才還在麵前微笑著的少年此刻已經緊緊地擁住了他的身體。
    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說些什麼，才能夠清楚此刻所代表的意義。然而酸楚的眼眶卻比任何情緒和舉動更早的做出了反應。
    涼太低沉的嗓音流瀉在哲也的耳邊，說出了一直在二人夢境中不停循環的那句話。
    “我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