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六十二回 森肅清寒昨夜霜(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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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晚飯,二人才離了莊子。將慶王爺送回王府,蘭筱筱才回到自己府邸。夜色不早,蘭筱筱正準備就寢,卻見臥房燭光微暗的角落站著一個人。
    “叔!怎麼來了?”大司命呼啦一下從床上跳起來。
    “來看看你,順便給你箱子。”瞎子的語言從來都是幹淨利落,他從角落裏走出來,將箱子擱在桌子上。
    蘭筱筱從衣服的夾層中摸出那把從楚王宮裏盜出來的鑰匙,遞給瞎子。瞎子看了看麵前攤開的手掌,沒有接,隻是道:“這是公子留給你的事物。”
    蘭筱筱抿了抿唇,心裏卻是有些緊張,本來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很想知道自己從哪裏來,誰知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心裏卻生出了忐忑。蘭筱筱拿著鑰匙對準縮孔輕輕插入,隻覺得捏著鑰匙的手指突然間被咬了一口,指尖上冒出的血珠,頃刻便被鑰匙吸了個幹淨。
    “這玩意兒居然會咬人?”蘭筱筱偏頭瞧著不動如山的瞎子問。
    瞎子“瞥了”他一眼,沒心情和他磨嘰,隻是沉聲道:“開箱子。”
    雖說被咬了一口,蘭筱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適,伸手擰動鑰匙,哪不知鑰匙紋絲不動打不開這把鎖。蘭筱筱心裏犯怵,不敢再用力,怕用勁過猛擰斷了鑰匙,那麼自己一直追尋的答案就死在這不懼水火的箱子裏了。
    “叔,打不開……”蘭筱筱瞧了一眼老僧入定般的瞎子道。
    這時,黑色的箱子當中的一塊突然亮起來,好似一塊透明的冰,那塊“冰”漸漸浮現出一行字——身份認證不符。
    瞎子轉頭看向黑色的箱子,六個大字閃爍了片刻,亮斑就逐漸變暗,箱子又變得沉黑。隔了半晌瞎子才道:“如果連你都打不開,這個箱子便無人能開。”
    蘭筱筱圍著箱子摸索了半天,黑色的箱子嚴絲合縫,如同一塊黑色的磚,沒有任何縫隙能下手。
    “這箱子是這世間最牢固的東西,當年那波人火藥、刀槍、巨石什麼方法都用過,就是打不開。”
    瞎子一席話讓蘭筱筱的想法瞬間破滅。打不開、撬不開,現下居然炸不開。
    “叔,你一直跟著父親,應該知道這箱子的蹊蹺。”
    瞎子蹙緊了眉頭,雙唇囁喏半晌才道:“他一直就是用鑰匙開,沒什麼特別之處。”
    大司命搖了搖頭,總覺得有地方不對,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再試一試,結果箱子還是給了原先的那六個字。蘭筱筱束手無策,隻好拍了拍裝著秘密的箱子,歎了一口氣。謎底就在眼前,可惜咫尺之間卻暗藏著天涯。
    瞎子“盯著”箱子,兩道冰冷的“目光”像是要將這東西鑿穿。他的眉頭越蹙越緊,終於伸手捏住了鑰匙。瞎子收回手,撚開指尖的血珠子,“看著”鑰匙被鎖眼旋轉著吞入。箱子頂部悄無聲息地裂開一道口,然後往兩邊徐徐劃開。
    “你笑什麼?”瞎子“抬眼”問道。
    蘭筱筱斂了陰陽怪氣的笑,也不答話,隻悄悄把對方精致的麵容描了幾遍。
    箱子如同一個沉睡多年的人,在桌子上伸展著筋骨。箱子有三層,頂上一層便是傳聞中的賬冊,中間那層裏頭整整齊齊碼著玻璃管子。
    蘭筱筱取出其中一支問:“這是什麼?”
    “能救人的藥劑,”瞎子道,“上麵應該有字。”
    蘭筱筱對著燭火仔細一看,按照上麵的說法隻要用了便能解百毒,暗自驚歎這倒是好東西。
    “這東西怎麼用?”蘭筱筱再次發問。
    瞎子皺著眉答話:“去問華珍,公子曾經教過他。”
    蘭筱筱將那小瓶子放好,繼續看“百寶箱”。箱子底上放著一本無名秘籍,大大地寫著一個“下”字。蘭筱筱取出秘籍,仍在一旁,終於看到了“壓箱底”的物件。
    箱子底有兩封信,一封是給當今寵冠後宮的貴妃,另一封是給麵前這個無情無欲的瞎子。
    蘭筱筱將信遞給瞎子,瞎子平靜地“看著”麵前的手,道:“雖說是給我的,但終歸也是要你看的。”
    蘭筱筱手指微顫拆開了信封,裏麵沒有信箋,隻有一條黑色的布,與瞎子臉上蒙著的一般寬窄。湊在燭火麵前,將這條黑布反複看了看,沒有發現蹊蹺,蘭筱筱才放到瞎子手中,道:“信裏隻有這個。”
    瞎子摩挲著手裏的布條麵色依舊蒼白而平靜,隻是放柔了麵容,映著紅燭的光,麵色有了幾分溫度。
    他想起了文若雨那日的問話——瞎子,除了殺人你還知道什麼?可識愛恨?
    冷漠木然的麵孔瞬間被砸碎,瞎子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笑中有三分的悲涼,三分的喜悅,四分的癲狂。
    瞎子搖搖晃晃站起來,蘭筱筱急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叔,你怎麼了!”
    瞎子挪動“目光”,緊盯著攙著他的年輕人,突然長刀一抽,蘭筱筱幾縷青絲落在桌上。瞎子一把抓住那些碎發:“我要離京一趟。”
    話音未落,黑影一閃,瞎子便沒入了沉沉的黑夜中。
    今日月晦,天色仿佛一個墨團,隻有點點星子在這一片墨色中眨眼。蘭筱筱看著角落那扇打開的花窗,苦笑兩聲將要給文貴妃的信取出,才把黑色的箱子合上放到了妥當的地方。
    次日蘭筱筱將這封信交給了慶王爺,要他務必轉交文貴妃,說是宮外的故人與他敘舊的事物。蕭啓見他這般鄭重,放在懷裏進宮去了。
    文貴妃看完信箋,心裏五味陳雜,不知道要從何感歎。
    “不過是些往事,”文貴妃背對著蕭啓道,“今日沒有什麼要事,你出宮去吧。”
    待到蕭啓離去,文若雨才抬起手來,拭去眼角的水痕,遂將那幾張薄薄的宣紙放在燭火上燃了,麵上一派淡然。抬頭瞧著屋頂漏下的一線天光,文若雨喃喃道:“蘭哥哥,你即便不交代,我也會護謫凡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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