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五十一回 橫也絲來豎也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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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啓一行人在曹紀元護衛之下平安到達江夏,隻洗去路上風塵便趕著來到江夏大營。慶王爺親臨,一幹武將雖然遠離長安,但也知道慶王爺現下正是當紅,大將軍又重掌了江北事務,可謂是權勢滔天,哪裏敢開罪半分。況且主位上的這位王爺,殺名在外,用兵的心思和手腕也叫人佩服。
蕭啓坐如盤龍含威,在座將領被天家子弟的怒火壓得不敢抬頭,隻得低頭聽令。瞥了在座諸位一眼,蕭啓掏出金牌沉聲道:“調三百輕騎,三千精兵延山道搜索,把那些賊人的屍體給本王收好,一千人馬沿江布陣,全力捉拿南燕錦衣衛指揮使梅逸泊。陣亡將士全部入殮。”
“王爺,沒有皇上的旨意我等……”
“不敢發兵”四個字還未出口,慶王爺目光便掃將過來。眉目之中血腥之意無絲毫遮攔,讓這些爬過屍山血海的將軍覺得仿佛被小刀在咽喉上刮過,一陣膽寒,後背登時起了一層白毛汗,哪裏還敢往下再說。
“聖旨本王自會去求,”蕭啓看著垂手而立的人道,“若是賊人的屍體少了一具……江夏隻怕要不得安寧。”
慶王爺一聲令下,八百裏加急從江夏延馳道奔向長安,三千兵甲持械入山。將要緊事物細細安排,蕭啓便火急火燎地往城裏趕。
江夏地界向來不算太平,貫穿縣城的繁華道路上隻有幾家商鋪,就算有些門麵,也是半遮掩著,沒有招牌,外人根本不知裏麵從事的營生。江夏縣城中最大的不過是一名縣令,城中一應經濟事務都仰江夏大營之鼻息,在這水師都督麵前也隻得乖乖聽令。邊境戰火雖然繁多,但守城將士也多,江夏縣城有人願意提著腦袋做生意,城裏多得是紅燈高懸的青樓。
蕭啓騎馬來到縣衙,下馬以後便直奔廂房。蘭筱筱喝了藥便躺著休息,雖能用真氣療傷,但是傷勢頗重,又在馬上趕了一日路,身上各處具是不爽利。
慶王爺推門進來,見他醒了便道:“今日可覺得好些?”
“哪裏能好得那麼快?”蘭筱筱看著蕭啓寬慰道,“太醫也不是神仙,那苦兮兮的藥也不是靈丹,總還需時日。”
見果盤裏有個大的石榴,慶王爺便在銅盆裏淨了手,坐在桌前給蘭筱筱剝石榴。蕭啓手上忙著,嘴上也不閑:“這石榴是極好的東西,能入大腸經……收斂效用甚好。”
“蕭天亮,你心裏就不能存點有用的?”蘭筱筱一聽這人又談風月,心裏很是羞惱,“除了這些,你可還知曉其他?”
這石榴剝開,裏頭顆粒飽滿,色澤火紅,宛如瑪瑙。慶王爺將剝好的石榴塞在蘭筱筱手中,哄道:“一個玩笑話也能生氣,若是氣壞了怎麼好?”
蘭筱筱把石榴塞回蕭啓手中,道:“這麼多哪裏吃得下,你且嚐嚐酸不酸。”
蕭啓依言剝了幾顆嚐了,很是香甜,笑道:“原來謫凡怕酸,這石榴甜得很,放心吃就是。”
蘭筱筱皺著眉道:“這一顆一顆得吃到什麼時候,榨成汁水,再給我就是。”
難得見這人在麵前撒嬌、挑刺,蕭啓哪裏能不隨他的意,連忙喚人過來,將石榴盡數拿去,壓成汁水,細細濾了再送過來。
蘭筱筱見他左臂不利索,才想到這人戰時亦是受了傷的。那夜同榻而眠,雖隔著衣衫,但也能覺察出他身上也是纏了紗布。突然覺得自己這般刁難他甚是過火,便開口找補:“你身上還有傷,怎麼還去沾水?”
“渾身是血,實在髒的不行,”慶王爺坐下道,“總不能灰頭土臉來見你才是。”
“可曾上藥?”
蕭啓聽他一問,摸到了他的心思,見他整個人精神不算好,便勸道:“不過是皮外傷,無須擔心,況且這些事有人來做,你好好養著便是。”
“我再不濟,也不至連上藥的力氣也無,”蘭筱筱見他把自己當作不經摔的瓷娃娃,心裏生出幾分氣來,“且去把藥膏拿來,免得那些人粗手笨腳弄疼了你。”
慶王爺向來不覺得自己耳根子軟,但見蘭筱筱這麼一說,耳根子還未軟,心便軟了,隻得去取了藥膏來,遞在他手中。
見蕭啓笑意盈盈,蘭筱筱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隻得道:“看我作甚,還不脫衣裳?”
慶王爺言聽計從,脫了上衣任由蘭筱筱給他上藥。蘭筱筱見他身上新傷摞舊痕,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被這傷疤割出一道一道的血痕。蘭筱筱細細抹過那刀傷劍痕,動作很是輕盈。藥膏冰涼,隨著蘭筱筱的手指一抹,化作薄薄一片,讓那火辣辣的疼痛瞬間被清涼所替。
蕭啓身上就屬左肋的劍傷和背部的刀傷最重,蘭筱筱替他左肋上藥很是仔細,生怕弄疼一絲。但見他背部那條四寸多長的刀傷,更是心痛入骨。伸手輕輕撫過這條傷,蘭筱筱沿著傷痕細細吻來,貼在蕭啓背部,沉聲道:“候明,是我沒有護好你。”
慶王爺見他如此自責,轉過身來,將他抱在懷裏,勸道:“又說胡話,戰場上短兵相接,哪裏能不受傷?”
蘭筱筱回抱這人,一語不發卻是收緊了手臂,似乎隻有如此才能緩解一絲心痛。過了半晌,蘭筱筱才又吭聲:“快讓我替你上藥,若是著涼便不好了。”
上完了藥,蕭啓穿好衣衫,兩人十指相扣並排躺著,房間裏頭靜謐非常,靜謐之中流轉著絲絲甜蜜。
“蕭天亮,”蘭筱筱突然開口,“聽說逃命的時候你背了丹綺公主?”
此問突然,慶王爺一怔答道:“拖著她們逃命甚是煎熬,所以隻好背著。”
蘭筱筱見他承認得坦然,反而找不到話來填補,又閉了口不說話。蕭啓心思一轉,便聞到一股子“醋味”,心裏歡喜得很,翻身湊過去故意問:“吃醋了?”
見蘭筱筱不答話,蕭啓繼續道:“我可是當著百號人的麵把你抱回來的,這種小醋就不要吃了吧。”
蘭筱筱耳根子卻是有些發紅,轉了個臉不理他,悶悶地道:“誰吃醋了?”
“我吃醋,自然是我吃醋,”蕭啓厚著臉皮把人撈在懷裏,一口含住蘭筱筱的耳垂,笑得奸猾,“既是如此,你是不是該哄哄我才對。”
見慶王爺故意逗弄他,蘭筱筱道:“快起開些,讓丹綺公主哄你去,我笨嘴拙舌,自是不會哄人。”
話音落了蘭筱筱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這麼一來倒真像自己呷醋一般。蕭啓聽了笑意更勝,心裏的甜蜜都溢到了臉上,卻也不再說話,隻把人抱在懷裏。過了半天,蘭筱筱覺得有些悶熱,才出聲道:“你去看看湯水熬得如何,總膩在我這裏做什麼。”
慶王爺見蘭筱筱開始攆人,隻得將他放平,替他掖好被褥,歎道:“我家謫凡事事都好,就是少長了點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