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二十七回 枕邊風吹促事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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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慶王爺收牌子走人,竟是把龍嘎那顆貪心也一並帶走了。火塘邊的米酒也不香了,火塘上的烤羊肉也不饞了,心有所思,再好的東西也是味同嚼蠟。
眾人都散了,龍嘎留下堂弟龍石說話,兩個人商量了一個時辰,若是自己這邊不同意,那慶王爺定會再找其他人,最後龍石才打著送被褥的借口,先見上蕭啓一麵,探探對方的底價。
春夜漆黑,隻露星子半點。山腳下的吊腳樓一夜好眠,鼓藏頭龍嘎卻是那烙餅一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知龍石這“路”探得怎麼樣了,人見著沒,話有沒有帶到。想來想去,龍嘎更是半點睡意也找不著了,隻得披了外衣,掌了燈,點了旱煙,坐在床沿上等。煙鬥裏的煙草忽明忽暗,活像一隻會眨的眼睛。龍嘎口中吐出一圈又一圈的白煙。那沉甸甸、涼絲絲的銀牌鋥亮鋥亮的,當真是撓人心窩,直叫人恨不得抱在懷裏睡了,才得安穩。
龍嘎的媳婦喜娘睡得安穩,卻被那嗆人的煙草擾了好夢。睜開眼,瞧見龍嘎在床沿上坐了,吧嗒吧嗒抽那煙鬥,心中沒來由一陣氣惱,嬌媚秀氣的眉毛擰在了一起,翻了個身,推了龍嘎一把,怒嗔道:“這麼晚不睡,鬧什麼呢?”
龍嘎回頭瞧了喜娘一眼,心裏頭罵了一句“直娘賊,”回過頭繼續抽那旱煙。苗家的女人潑辣直爽,見龍嘎擺了臉色,又是一副窩囊樣,與白日裏那位替她撿銀鐲子的王爺一比,簡直沒法看了,所以心裏頭對眼前的人又厭惡了幾分,劈手奪過那煙鬥摔在地上,罵道:“自己被人拉了屎,倒拿旁人來撒氣,你要是有本事,趕緊把妹子弄回來,省得我一出門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了。”
“你懂個屁。”龍嘎起身撿起那煙鬥將煙絲抖了,重新裝了新的,湊了火,複又吸起來。
喜娘玉足一伸,踹了龍嘎兩腳,龍嘎壯碩,她又踹不動,自己一個人裹著被子靠著床頭生悶氣。
喜娘杏眼一斜,瞧見那梳妝台上放著的銀鐲子,柳眉一彎,心裏卻笑了。下午時分她一人提著花籃入寨,鐲子打出來人也瘦了,帶著寬鬆,銀鐲掉地,順著山勢一滾,喜娘要追卻見一陌生人拾起來。那人喊了她一聲姐姐,隨口誇她的裙子漂亮。這條裙子明明是穿舊了的,正想找個寨子裏的好繡娘重新量一身,隻是那聲音帶磁,早為人婦的喜娘竟是紅了臉。
當姑娘時喜娘便有幸跟著去山外頭瞧過,略懂幾句漢文,今天見了朝廷派來的侍臣,覺得漢地來的人,當真都是妙人。心中好奇這樣的人怎麼會巴巴的入了山,進了寨子。心中有問,自然是要問出來才舒坦。
喜娘斂了斂神色推了一把龍嘎,輕言細語地問:“當家的,這朝廷的人來幹什麼?”
龍嘎卻沉了臉色嗬斥:“女人家,男人的事情不要過問!”
話音一落便響起敲門聲,龍嘎從床沿邊跳起來,急匆匆地開了門,隻見龍石抱著被褥苦著臉進來了。
龍嘎出了門,將房門掩上,急忙問:“他們怎麼說?”
“咳,大哥,我連人都沒有見上!”龍石將被褥擱在一邊,“那王爺的手下委實厲害,弟弟我是被扔出來的。”
龍嘎一聽,臉上頓時烏雲密布,馬上就要行雲布雨。
見龍嘎馬上就要發火,龍石眼珠一轉,歎道:“今天當著那王爺的麵,大哥怎不說個話,弟弟瞧著那王爺定是惱了,不然怎麼二話不說抬腳就走,竟是攔都攔不住。”
“現在說這些有屁用!”龍嘎沉聲罵道,“定是你不會說話做事,讓人家不待見了。”
龍石一聽心中一虛,卻是連連叫屈:“大哥可是冤枉弟弟了!”
“哎,既然如此,定是老天不許我跟漢人多來往,冥冥中自有定數,”龍嘎心有不甘卻也隻得認命,“用朝廷的刀,不好在山裏立足。”
話音一落,門扉一響,喜娘苗裙在身,卻是已經起來了。瞧著自家丈夫的喪氣樣,喜娘冷笑兩聲:“我就不明白了,他麻山能借漢人的刀在山裏頭稱王,為何咱們不能借朝廷的刀,贏個苗王的稱號當一當?若說不守山裏規矩,他麻山可是頭一號!別忘了,你親弟弟是死在誰的刀下?你妹子又是誰搶了去?”
被自家老婆一說,龍嘎麵上掛不住了,隻罵道:“頭發長見識短!”抬手就要給喜娘一耳瓜子。
龍石手快,急忙拉住龍嘎的手臂勸道:“大哥你消消氣,嫂子說的有理啊!”
龍嘎摔開龍石的手,冷哼一聲,自己進門尋了床沿坐了,沒好氣道:“人家連見都不肯見你,你還跟我提這苗王!”
“這麼沉不住氣!”喜娘進來玉指一伸在龍嘎頭上一戳,“那王爺怎麼和你說的?”
“還沒等我答話,那王爺就走了!”龍嘎攤手道。
喜娘心思細,想了想才問:“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龍嘎點點頭,罵道:“沒說!他們漢人就是腸子彎彎多!”
“你這個呆子!”喜娘狠戳了他漢子一指頭,“這事還有轉寰的餘地。”
“怎麼說?”鼓藏頭一聽,眸子一亮,“你可是有什麼好法子?”
喜娘抿嘴一笑:“也不是什麼好法子,隻是他們一來沒上別的寨子,定然是考量之後覺得咱們龍家才合適當這苗王,不到萬不得已,定然不會另尋他家。別的寨子小不說,離西江也遠些,若是要動武,自然合不來。所以這事情肯定有轉寰的餘地。”
龍嘎聽喜娘一說心思一轉,卻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吊一吊他們的胃口!”
“好是好,若是那王爺找了別家怎麼辦?你莫忘了,花水寨在山裏麵也算是數得上號的寨子,雖然不如西江寨和咱們大,若是他們肯出頭,又有朝廷坐鎮,不就白得這好事了麼?到嘴的鴨子要是飛了,才真是虧了。”
聽了半天龍石也糊塗了,腦筋竟是像麻繩一般攪在一塊兒,直道:“我的好嫂子,可別再賣關子了,你就直說吧。”
“這事和做生意一般,先拿在手裏的才是實實在在的,”喜娘正色道,“所以咱們先答應他們,然後再一點一點挖好處。你和龍石都不好再出麵,不如由我去和他們說上一說,要是能談你再去也不遲。”
龍嘎一拍大腿:“好主意!家有喜娘,如有一寶!”
喜娘眉眼含笑,玉指一戳,嬌嗔:“死相!”
龍嘎點點頭,心中暗笑:朝廷派來的後生果然是棋差一招,讓自己給算著了。
什麼風都比不過枕邊風,什麼鼓也比不過敲邊鼓,收拾麻山這件事竟是這麼快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