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二十二回 滿天晴色忽有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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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愛,發乎於情,止乎於禮。這一夜該發生的發生了,不該發生的當然沒有發生。
不知不覺在這山間便過了兩旬之久,蕭啓的箭傷輔以藥石金針已經痊愈。門扉已閉,行囊在肩,慶王爺突然舍不得那峨眉別院,舍不得那“洪椿曉雨,”舍不得那半殘銀月,舍不得那句假戲真做。
“走吧。”
蘭筱筱說了一句,自己打馬先行。
騎在馬上的慶王爺回頭又看了看那泥瓦小院,瞧了瞧那三棵洪椿,隨後才輕夾馬腹,喝了一聲“駕,”急急往不遠處等著他的那道青翠身影邊趕去。
馬蹄揚塵,卷起殘紅,隻沾桃花香。隻見:紅霞遠逝深樹海,飛瀑白練隻餘聲,岩間野燕啼不住,兩道青山宛如屏。山路一轉,高山一遮,仿佛一道巨大的門扉,將那美景深深地鎖在心頭。
兩匹快馬,一對良緣,蜀中官道春意濃。
來到通州地界的時候,荊州的戰事已經漸入尾聲,江北大營已經退了回去,南陽和襄陽兩處徒留一片戰後蕭瑟,炮坑焦土在這一片春色之中好不突兀。
突起戰事,打破了蜀中的閑適,通川郡是通州治府所在,偌大的一個城卻是人煙寥寥,商鋪也歇了業,就連那煙花柳巷也是空蕩蕩的,隻留各色旗幡在風中舞動,民生凋敝,好不淒涼。
蕭啓牽著兩匹馬跟在蘭筱筱後麵,一路行來連行人也少見。慶王爺一時無聊,瞧著前麵淺綠色的身影,生出揶揄之心,嗓子一開便唱:“筱筱你大膽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頭……”
空蕩蕩的城中回蕩著蕭啓的狼嚎,裹著涼風,引來路人側目。一嗓子嚎完,卻見一個拳頭就直衝麵門,慶王爺下意識左手成掌穩穩地接下了這記黑拳。
蕭啓齜著一口白牙嘿嘿笑:“我不唱了還不行嗎?”
蘭筱筱收回手道:“王爺功夫有進步。”
兩個人便並排走了兩條街,才見一處客棧開著門。客棧裏頭並無路人,隻有一個在櫃台上打瞌睡的夥計。
蘭筱筱上前敲了敲梨木櫃台,唬了小夥計一跳。
“兩間上房。”
夥計打了一個嗬欠,言語不清地道:“戰亂時分,不是尋常價錢。”
蘭筱筱擱了一錠白銀和幾塊碎銀在櫃台上,夥計眼睛一亮,急忙將銀子收起來。這戰時做的本就是把頭別在腰帶上的生意,來了兩隻肥羊,自然是要痛宰一刀。於是夥計撓了撓頭咂了咂嘴道:“一間的房錢,開不了兩間的門呐。”
蘭筱筱知道他坐地起價,也懶得還價,又擱了一錠銀子,夥計才拿了鑰匙懶懶散散地領著他們上了樓。一邊走一邊道:“本店隻提供食宿,這城門申時就閉,二位若要飲馬,就到城門外的草灘上。”
說話之間便開了兩間房,房間不大陳設不多,但也幹淨。夥計也懶得招呼,自顧自下樓了。二人向來輕裝簡行,倒也隨便。吃了中飯,天色還早,慶王爺便自告奮勇去城外飲馬。蘭筱筱坐在窗沿上瞧著優哉遊哉去了的蕭啓,心中一陣好笑,當真是心頭有愛,對所有事便都會甘之如飴。
蕭啓一走,蘭筱筱飛身出了窗,轉過兩條小巷便隱去了行蹤。進了一處民宅,那個年輕人剛要嗬斥,卻見蘭筱筱手中握鐵令,放心低頭繼續砍柴,就像沒有人來過一般。蘭筱筱進了屋,見床上睡著一個瞎眼半癱的老漢。老漢見人進來,也不詢問,隻是把身子往外挪了挪,輕輕在床沿某處一扣,一條地道的入口便在老漢身邊露了出來。大司命下了地道,老漢又關閉了入口,躺回原處,一切如初。
蘭筱筱順著地道摸黑前進,上了幾道樓梯又進了一間暗室。暗室內有一盞油燈,屋子裏麵隻坐了一個人,見他露麵急忙伸手來拉。
“司命大人,皇上密旨!”
蘭筱筱並不忙著聽旨,隻問:“可是京都有新的動向。”
兩人在案幾前坐下,那官員道:“本來這西北走私是東西一線的事,聖上的意思是不查了,隻是那張廷易的密報不知道轉了多少彎才遞到宮裏。上麵挖出了往南邊走貨的一條線……走的還是軍備物資,皇上大發雷霆,說是這案子要徹查,所以當夜就要了賬冊。”
“既然皇上發了話,那就往深裏查,”蘭筱筱閉著眼睛道,“苗疆那邊的探子有消息嗎?”
“有,還和莊子裏的人有關係。”
蘭筱筱睜開雙眼,精芒乍現,緩緩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隻是他甘為棋子,做出了皇上容不得的事情,莊子裏自然也容不下他。”
“需不需要和大將軍說一聲?”
大司命想了想,權衡了輕重,幽歎:“師傅身子不好,這等事情,還是能免則免吧。”
那名官員點頭稱是,旋即又道:“南邊的‘魚腸’傳信回來說,這次南人在荊州吃了虧開始清理細作,風聲緊,況且又在‘抓魚’的點子上,說是要將請安的時間改一改。”
“讓他便宜行事,不出一月我便會到金陵,”蘭筱筱吩咐道,“準備好快馬、渡船,今晚子中我便動身去南越。待‘魚腸’回來,我也能解脫一些。”
那名下屬一定眼珠一轉,笑道:“司命大人肩上擔子重,隻怕南邊的梅逸泊也望塵莫及。”
千穿萬穿唯獨馬屁不穿。
蘭筱筱自然不是常人,這等馬屁自然是坦然受之,也笑道:“據說他也是個九品,我也一直想到南邊瞧瞧這位對手深淺。”
鏡鑒司的官員皺了皺眉提醒道:“大人,慶王爺怎麼辦?”
聽到蕭啓,蘭筱筱眸子一暗:“他?自然是回京都……”
“隻怕慶王爺不願意。”
蘭筱筱長身而起,眼光流轉:“這事由不得他。”
隨後蘭筱筱又發了幾道密令,事情安排妥當之後才從暗室的另外一條密道離開。太陽已經西沉,時辰已經不早,想來慶王爺飲馬也該回轉,於是沿著街道往客棧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