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夏有涼風 章二。少時離鄉老大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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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
二之一
許海瞳踏著單車,沿著河流緩緩前進,飽覽身邊的一切風光。來到這個可說是荒蕪而隱密的島國已經好幾天了,但海瞳還是不明白父母堅持讓自己獨自回故鄉與爺爺居住的原因。聽說她小時也曾在這裡生活,但十年前便和父母舉家移民到附近國家的一個大城市去,從此再也不曾回來。直到今天。
如今,對於海瞳來說,這小城鎮已非故鄉,而是她毫無印象的異鄉。
她的爸媽也沒有告訴她為何不與她一同歸去,隻是說那兒不是他們二人應該居住的地方,卻是屬於她的土地。海瞳把馬尾一甩,搖了搖頭,不願再想。反正,她也知道,自己父母的行事方式從來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不知不覺間,海瞳已來到鎮外一條寬闊的河流。她跳下單車,慢慢走到河上的小橋,依著橋休息。她仰首,讓明媚柔和的光線淋浴臉龐,讓清新涼快的微風撫摸眉睫。夕陽下,蒼穹是一片盛載著千萬瓣橙紅與金黃的碟子,涓涓流水已悄悄地染成一片暖和的顏色,閃爍著一點一點仿如鑽石的光芒,與天色匯成一道寧靜的包容和暖意,如同慈母在擁抱疲憊的歸家人。
隻有這一刻,天地間那暖暖的熟識感,才能讓海瞳相信,這裡是她的家。
「美麗的河流,載著我的靈魂,孕育我們的心靈,守護我們的夢想……」
似是著了魔一般,海瞳為眸中的景色嫣然一笑,輕聲吟唱著這幾句不知從何聽來的歌詞。她的嗓子並不好聽,但在傍晚的微風中,音調迴盪、悠長不斷,卻也顯得頗有詩意,富有情趣。
已然陶醉,思緒也早就漂泊至不知何處。
「你知道,這座城的名字源至何處嗎?」
屬於孩子的聲線,頓時切斷了海瞳的遙想。她驚訝地回頭,隻見原來空無一人的小橋,正坐著一名盤膝的小女孩。
或許是還未從突然其來的打擾中恢復過來,海瞳呆呆凝視了女孩數秒才能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女孩大約十歲,白皙的膚色仿佛如月光般淡淡發亮,一頭有如銀月瀉地的及腰秀髮,以寶藍絲帶束成兩道辮子,優雅地垂落身邊。那雙眼眸則是紫羅蘭的夢幻,透露著神秘的深邃夾雜著微微的哀傷冰冷,成熟的不自然。
那女孩也是看著海瞳,對她好奇的神色沒有絲毫反應,隻是一直淡淡地回望,不帶感情、厲如利刃、冷若冰霜。
海瞳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不禁垂下眼眉,轉而望向河流的遠方,以躲過對方的迫視。
「『洛佛亞』嗎?我……不太清楚。」
「難怪。否則,你應該也不會如此頌唱吧。」
「為甚麼?」海瞳不禁好奇,疑問脫口而出。
然而,回答她的,隻有沙沙風聲。
她回過頭,正要再次詢問,卻隻見那如瞇般的女孩早已不見蹤影,至留下一股徘徊不散的神秘氣息。
海瞳舉目,看著天際的暮紫如那女孩美麗的瞳孔般回望自己。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把這幾天以來心中的煩擾慢慢籲出,然後手握橋頭的欄杆,頭顱一側,再次讓思緒飄往未知的領域。
即使,那女孩的樣貌,始終留在她的心中,纏繞不散。
二之二
「阿淩,怎麼又遲到了?罰你請吃飯!」剛到達見麵的車站,烈淩便聽到川雪蘭的抱怨。
現在是下午六點四十五分,比起原來預定的時間,已經晚了十五分鐘。隻見早已看著手表發呆了十五分鐘的雪蘭雙目瞪大,氣鼓鼓地瞪著烈淩,顯然為他遲到而強烈不滿。
烈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沒辦法,我們家裡的哥哥們可不好對付。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能擺脫他們的刁難出來呢。」
「切。」雪蘭包肩背過身去不肯看烈淩。「每次都是這樣。哪個男孩約了女孩後還要女孩等他的?」
「雪蘭大人就求求你原諒小的吧,小的真是無可奈何的阿。」烈淩雙手合十,在雪蘭麵前不斷道歉,雪蘭卻隻是鼓著臉不理睬他。烈淩沒法,隻能向雪蘭身邊、一直微笑著看戲的少年拋出一個求救的眼色。
「雪蘭,看在他今天已經比平常進步了的份上,饒了他吧。」站在一旁、有點兒看不過眼的少年勸道。隻見那少年眉目清秀、溫潤如玉,正是自少以才華著稱的石家少爺石燐。
話未說完,雪蘭已一拳打在燐的胸口上。「好了好了,現在變天了,連燐哥哥都幫著阿淩了,旁人還說什麼石家和川家是世交?」
沒想到,燐卻哈哈大笑起來。「哎唷,那你和淩還成了什麼奇蹟?川家和烈家可是世代交惡的喔。」
這次,又換成了其餘兩人一起報復了。三個自小便一起玩的好友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彼此說笑,在路邊嘻嘻哈哈的,倒也不亦樂乎。
「我們今天不是來慶祝你們升上高中的嗎?現在都快晚上了,我們再不走可找不到位子了。」直到天色甚晚,燐才製止快玩得無法停止的二人,提出吃飯的建議。
「嗯!還要慶祝燐哥哥當上了風紀隊的副隊長!」雪蘭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還是燐的意見好,我們倆一瘋起來就什麼主意都沒了。」淩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也是點頭附和。
「某人可別忘記被罰了請我們吃飯!」
古語有雲:女生都愛記仇。燐看著雪蘭狠瞪淩的樣子,不禁覺得說出這句話的人,真得很有智慧。
二之三
這天許海瞳在外散步,正在河邊靜心欣賞風景,卻停到身後傳來一陣吆喝聲。她回頭,正好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抱著手中的手袋呼嘯而過,而男子身後是兩個年約十七、八少女,似乎是在追捕那名男子,口中一直在呼喊著要男子投降。
海瞳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怎麼會那麼毫無恐懼地跟著那幾個人跑。或許,是對於由青少年維持治安的情況感到奇怪;或許,隻是直覺認為自己應該上前幫忙;也或許,是命運注定她要經歷往後的一切……
無論如何,海瞳還是跟隨著那幾個人的腳步一直跑著,跑過了好幾道大街小巷,卻突然不見了他們的蹤影。
正當她打算放棄的時候,卻聽到附近一聲屬於孩子的慘叫聲,邊立即朝著該方向大步奔去。聲音引領著她轉過一個街口,走進一條隱蔽的冷巷。
那巷子沒有任何出口,自然是把偷袋賊困住了。正當海瞳納悶為何那兩名少女不上前把男子拘捕之時,卻見那男子原來正持刀脅持著一個小孩子。
「別過來!若你們向前踏進一步,我便把這個孩子殺掉!」說著,男子把刀貼在小孩的脖子上。鐵器的冷氣把小孩嚇得臉色發白,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冷靜!我們不會前進,請不要傷害無辜的人。」二人畢竟是少女,此時語調間已見哭腔。看來,在其他柔弱的小生命受的威脅時,即使自己擁有再強的力量,也隻會無能為力。
「這位姊姊,別怕,那男人不會傷害那孩子的。他自己也怕血。」
剛說完這句話,海瞳的雙手已蓋住了口。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為甚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那少女看著她,眼眸中盡是孤疑。
「對、對不起……我……」
「你對自己剛才的話有信心嗎?」在海瞳能夠反悔之前,那少女已率先詢問。海瞳有點驚訝。若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突然跟自己說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話,自己一定無法像少女那麼鎮定。
而麵對少女的提問,她也是猶疑了一會。的確,她覺得自己剛才必定是瘋了才回說出這樣的話,但若是問她剛才說話時的信心……
「是的。」
「站著別動。」少女沒有讓海瞳得到發問的機會,便已一個箭步往前奔去。同時,地上冒出了陣陣半透明的冰冷煙霧,使海瞳隻覺兩頰生風,仿如暴風雨即將來臨一般。
隨著少女「喝」的一聲,風向變幻無常,時強時弱、時順時逆。眨眼間,隻見利刀已從男子的手中飛脫,而男子的雙手已被少女縛住。同時間,另一名少女一邊接住了還在空中飛舞的刀刃,一邊把孩子奪回摟住,不讓他看見眼前的一幕。
一切處理妥當後,風勢倏然減弱,漸漸停了下來。
「你修練的是什麼元素?」把餘下的事情交託好後,剛才與她說話的少女走過來問還在發楞的海瞳。
「什麼…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海瞳ㄧ臉迷茫地看著少女。她自己也不清楚剛才所發生的是什麼的一回事,又如何能告訴少女?
少女仔細地看了看海瞳,看她的樣子似乎不是在裝傻,便無奈的搖了搖頭。「別跟我說你連自己懂得魔法也不知道。」
「什麼……魔法?」雖然剛才已眼見耳聞,但此刻海瞳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畢竟是個生長在二十一世紀的城市女孩,魔法對她來說,隻出現在電影中。
「嗯。像我,就是修練風元素為主的。」少女點頭解釋,一邊隨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小小的龍捲風作為示範。「到這麼大也不知道自己擁有力量,是從外麵來的嗎?」
「是的……我上月才到。可是,剛才隻是一件小事而已,怎麼能證明我也擁有你們的力量呢?或許,隻是我的直覺而已。」
「一般人怎會對自己的直覺如此有信心?更何況是在剛才的情況。」少女笑著說。「若你不相信,不如明天到我們的學校來作一個詳細的評估,順便看看該如何幫助你掌握你的力量吧。」
看著少女一臉不容拒絕的笑容,加上在這種驚訝中也不知該如何自處,海瞳隻好對她的建議點頭答應。
「太好了。」少女笑著握住海瞳的手。「喔,差點忘記介紹自己了。我是燕羽翎,是我們學校來年的風紀隊隊長。」
「我是許海瞳,請羽翎姐姐多多指教。」海瞳笑著回答,心中卻隻是越來越不安、越來越害怕。到底,在前麵等著她的,是怎樣的生活?
「那麼,亞法隆書院。明天早上九時見。」
二之四
「鉻老師,抱歉在這個時候前來打擾。」此時已將近深夜。校園內某座偌大的辦公室中坐著三人,而正在說話的便是該校的風紀隊隊長燕羽翎。
年輕的男老師微笑著揮了揮手。「不用這麼客氣。這是我的工作。」
「怎、怎能這樣說呢?老師剛剛才從老遠的家過完暑假回來學校,便立即要處理這些累人的校務。。…」羽翎仿佛為鉻老師的好脾氣而感到為他感到氣憤。
「算了吧,羽翎師姐。還是告訴鉻老師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召開會議吧。」一旁的少年,風紀隊副隊長石燐打斷了羽翎的獨白,同時心中也是一陣疑惑。剛才他正在和川雪蘭、烈淩二人吃飯,卻突然收到羽翎的緊急來電。她在電話上什麼也沒說,隻是要他迅速回校開會。
聽到石燐的提醒,羽翎立即恢復該有的專業態度,把午後在追捕小偷時遇到許海瞳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其餘兩人。隻見在她的敘說間,二人的臉色都是越來越驚訝。
「也就是說,那個女孩是屬於無能者的後代?」聽過羽翎的話後,男子一臉思索,似是在細細分析她的描述。
「是的。她是從海外來的女孩,好像還完全不明白自己擁有的力量,更是不理解自己體內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如果情況真的如此,那這件事可真是非常複雜了……」石燐邊想邊道。隻見他緊皺雙眉,正在努力理解如此反常的事情為何會發生。
「有鑑於此,我已經安排了她明天來我們的學校作一次詳細的能力測試,一方麵能讓我們評估並明白她的力量,另一方麵也給予我們向她解釋一切的機會。」
「你這樣的安排很有道理。非常好。」聽了羽翎的處事方法,男子讚許地點了點頭。
被年輕老師褒獎的羽翎臉上一紅,愉快而靦腆的一笑。「謝謝老師讚賞。那……我明天會為一切作出適當安排的了。」
「這年可真是有趣極了。新生中除了川家、烈家、白家的孩子以外,竟然還有這麼特別的一位同學。」作為一年級學生的負責老師,男子不知是在自嘲還是真的享受這樣的巧合,隻是懶慵地伸了伸懶腰,又淺淺地笑了笑。
接著,三人又圍繞學校的各項事宜以及有關新學期的安排聊了一會。
「夜深了,你們快點回家休息吧。幾天後要開學了,可別累壞自己呢。」瞄了一眼牆上的吊鐘後,男子慈祥地揮了揮手,讓兩名看來已經累壞了的孩子早點歸家。
「嗯。晚安了,鉻老師。」
聽罷,二人隨即禮貌地告辭離開。待辦公室的大門關上,空氣終於回復了原來的謐靜,隻剩下年輕男子一人獨自安靜地坐著。在月色之下過了一會後,男子從衣服內拿出了一張照片,出神凝視。從照片捲曲的角落和淡黃的底色可見,它該是張被男子長年貼身收藏的陳年舊照。
男子不覺間已舉起手在照片上來回撫摸,舉手投足間仿如對待最寶貴的物品般,眼角隱隱可見閃亮的淚光。
「鉻老師還是在擔心灰音姊姊和傲之哥哥嗎?」平淡的嗓音從房間黑暗的角落傳來,語者正是一個梳著兩道辮子的銀髮少女。隻見那細小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紫眸在暗中如空中星辰般閃爍不定,溫柔乖巧地看著年輕男子。
「即使我否應,你也不會相信吧。」男子無聲地嘆了嘆氣,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顱,眼中滿是寵溺和喜愛。「夜深了,睡吧,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