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朽木小姐暈倒了嗎？」
    「唉……這次朽木家真是名譽掃地了。」
    「不會吧？」
    「切……事實證明，流魂街出品的孩子，必定是劣貨。」
    一片竊竊私語中，傲立群中的墨髮青年依然讓眼蓋遮蔽著灰紫的眼眸、讓木然隱藏著真正的感情。他對那些所謂貴族中人的話語壓根兒不感興趣。
    「朽木大人怎麼看這件事？」一人問。
    「我沒有甚麼可以跟你說。」
    不願再回答任何人的青年，在眾目睽睽下，飄然離去，目光卻始終沒有睜開。
    在他身後，跟隨朽木家而來的家僕們，正手忙腳亂地搶救他們的小姐。
    ****
    痛苦。孤單。
    她在不斷下沉。
    她在墮落。在無盡的黑暗中，不斷墮落。
    你們到底去了哪？
    有誰……
    可以來扶我一把？
    ****
    紫眸張開，映入眼簾的，又是空空洞洞的天花板。她以手臂用力撐起身軀，四肢卻如灌了鉛般，使她搖搖欲墮。
    明亮的紫瞳，幽幽望出窗外，卻隻見到一片漆黑。看來，滿天的星辰已經墮落，就如她曾經充滿希冀、充滿歡樂的心。
    此時，房門「咿啞」一聲被打開。長廊的燈光透過門縫射進黑暗的房間，燦爛得使那雙紫眸不由自主地緊緊閉上。
    過了好幾秒，女孩才終於適應那突如其來的光源。她慢慢張開眼睛，隻見隨行的老管家正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一旁守候她。
    「小姐還好嗎？」蒼老的嗓音，打破了房間長久的沉靜。
    露琪亞稍微點了點頭，沒有言語。然後，她看到了管家身後的人影。那倚牆而立、低頭沉思的人影。朽木家家主、她的兄長，朽木白哉。
    正好，黑髮青年抬頭，對上了女孩清瘦的麵孔和清澈的紫瞳。在一段不自然的相視後，青年再次低頭，轉身離開。
    然而，雖然二人相視了對望了，少女還是不能在那英俊的臉上，讀出那男人任何的感情。
    輕嘆一聲，露琪亞跳下床舖，跟隨青年的身影而去。
    ****
    雪，正安靜地落著。
    朽木白哉在大宅門外站著，仰首觀望無月黑夜中的飄雪，絲毫沒有進屋的意思。少女站在青年的身後，低著頭呆立，卻不敢打斷青年的思緒。
    過了不知多久，白哉忽然嘆了一口氣。
    「你離開吧。」
    沉厚的語調，打破了冬雪之夜的沉靜，也打碎了紫瞳少女的心靈。
    「你在說甚麼……兄長大人……」少女的聲音，不停顫抖。
    「我說，你離開吧。朽木家再也不需要你的存在了。」
    「為甚麼？是我有甚麼做得不好嗎？是因為剛才的失誤嗎？請兄長大人跟露琪亞說，露琪亞必定會改過的!」麵對兄長冷酷得無情的平板語調，少女異常激動。
    隻是，回應的聲音，卻依然平淡，平淡得讓人害怕。「也沒有甚麼原因的。反正，你根本不適合貴族的生活。」
    「兄長大人……」
    「請不要再這樣呼喚我。你已不是朽木露琪亞了。」
    留下這句話後，青年進入大宅，並在少女麵前把大門重重關上。
    彷如被打了一下耳光的女孩跌坐在地，低聲哭泣起來。雪地雖寒，卻還遠不如少女心頭的冰冷。
    「為甚麼、為甚麼……」
    女孩的喃喃自語，充滿了絕望與驚惶。鬥大的淚水如珍珠般落下，絕美的悲慘使聞者心傷、使聽者流淚。
    如果我不是朽木露琪亞，那麼，我是誰？
    ****
    「白哉大人，我想，如此對待露琪亞小姐，也太殘忍了吧。」平常一直尊重並支持這位年輕家主的老管家，看著紫眸女孩的遭遇，也不禁對青年作出質疑。
    黑髮青年沒有答話。
    「退下吧。」不知該當如何回應的青年，在一頓無語後，隻能從一直緊緊抿著的嘴唇，吐出這樣的一句話。
    縱然心中還是不滿青年絕情的決定、縱然自己已經在朽木家效忠了大半人生，但下人的身分地位並不容許他對主人指指點點。深明這個道理的老管家，雖然無奈，卻隻能意味深長地看了黑髮青年一眼，便躬身退下。
    在下人全部請安離開，在隻剩下他一人單獨沉溺於黑夜之中後，青年終於睜開一直被眼蓋遮蔽的雙目。
    對不起，緋真。我無法達成你的遺願。請你明白，我沒辦法不這樣做。因為，選擇了這條道路，便不能回頭。
    就在某一瞬間，那一直平淡、一直隱藏著一切的灰紫瞳孔，閃過了一絲稍縱即逝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