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過去
    旗冰站在車邊抽煙，眉頭皺得緊緊的，好像在回憶什麼久遠而重要的事情，竟然連手中的煙頭快燙到手都未察覺。
    “啊，嘶——”
    “嗬嗬。”
    看到他手忙腳亂的將煙頭扔掉的樣子，我剛剛沉悶的心情驟然開懷。
    “上車吧。”旗冰冷冷的幫我打開車門，然後，繞到駕駛位置。
    我憋憋嘴上車，係好安全帶。因為旗冰莫名其妙的轉變，使得狹小的車廂更讓人壓抑。
    車子剛發動好，下一秒就‘‘轟’的一下，飛出了老遠。路邊的景物模糊的根本無法辨別，我緊緊的抓住安全帶，呆木的已經不知道害怕是何物了。
    兜轉了很久，車子才在一個海邊停下。剛停下，旗冰便猛的推開門，奔向海邊。
    在天旋地轉的路途中，我以為自己又死掉了。直到怔了半天才緩過神來，我搖開窗戶，涼涼的秋風灌進來，冰冷，還稍有點刺骨。
    我縮著脖子坐在車裏，眼睛搜尋著旗冰的蹤跡。他發瘋般繞著海邊，奔跑了幾個來回。最後，疲乏的在一個石頭邊癱倒坐下。
    海麵上空有點灰暗，海浪一波波的襲到岸邊，海水打濕了旗冰的褲腿，他全然不顧，死屍般一動不動。
    刹那間，我的眼淚就湧了出來。曾幾何時，我也有過這般無力，漫過心頭的嘶吼，壓抑在喉嚨，生硬的憋屈著。
    “旗冰，喊出來吧！”我堅定的下了車，來到他的身旁，大聲的說道。
    “你還是快上車吧，這裏風大。”旗冰沒看我，依舊那個姿勢，麵無表情的說道。他的聲音不大，但我字字聽的真切。
    我勾起嘴一笑，然後，一屁股就坐在他的身邊，拍拍自己的肩膀，豪情的說：“來吧，肩膀借你靠靠！”旗冰愕然的看了我一眼，很明顯，以前的簡北一定沒有這麼的感性。
    “快點！今天特殊，免費借給你！”我將他的頭，用力的按下。
    旗冰突然變得很溫順，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挨緊了些。
    天空依舊陰霾低沉，海風還是一陣陣吹來，浪花也滾滾卷來，唯有空中群群盤旋的鳥兒，越飛越低。
    不知過了多久。
    “我是一個黑幫老大的兒子，哼！”我以為旗冰睡著了，他突然冷哼的說道。
    吊，黑社會？
    “小少爺，不用怕！”旗冰輕笑。
    果然不同凡響，黑社會哎。難怪動作神經這麼敏感，連我輕微的顫抖，他居然都能察覺到。
    須臾，旗冰離開我的肩膀，自己先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然後伸手將我拉起，威嚴的說：“今天，即使你害怕，我也想要告訴你我的過去。”拉住我的手冰冷，有力。
    我們在車裏坐下，旗冰本想抽煙，但看了我一眼後，負氣的將煙盒摔了出去。
    他悶氣的將座椅放平，索性閉著眼躺著。
    “然後呢？”我突然鬥膽而好奇。
    旗冰皺皺眉頭，頓了好長時間才說：“果然，人死過一次，性情就會轉變。”
    我後知後覺，心裏罵道：老子是死了，但那又不是我個人意誌所能阻擋的。莫名其妙的進了這具身體，更是我無法控製的。況且，老子對這具身體的情況一無所知，而老子又不喜歡裝b，當然是真情流露。
    什麼嘛，老子哪裏性情大變了？難道你小子死過？
    “我也自殺過，跳河。嗬嗬！”
    我正在心裏咒他，旗冰竟然真的語出驚人。他那兩聲幹笑，讓我不禁毛骨悚然。
    “小少爺，當時，你一定感到生無可戀吧！”旗冰自顧的問。
    我從未有過輕生的念頭，即使我被掃地出門，也在貪生怕死。
    “對了，小少爺都不記得了。這樣，真好！”旗冰跟醉酒似的，話特囉嗦。
    我也將座椅放平，躺上去。
    後來，旗冰說了好多話，我一直認真的聽著，耐心的聽著，不忍心打擾那屬於他的傾訴世界。
    原來，旗冰的母親是因為替前夫那個酒鬼賭徒還債，才被迫跟了旗冰的父親，一個黑社會老大。據說那個老大就喜歡他母親那種調調，小瓜子臉，水蔥身材，帶點病態。對頭，就林黛玉式病美女。
    旗冰是那個黑社會老大唯一的兒子，盡管疼愛有佳，但是旗冰還是很怕他。旗冰的姐姐們則暗地裏欺負他，這小子受了委屈，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後來，母親在他十歲時便撒手人寰，他唯一的心靈寄托沒了。竟然，那麼小的一個人，敢爬到十幾米高的大橋，準備跳河。
    也許，他命不該絕，一個回家探親的小兵救了他。
    這個傻小孩，因為那個小兵的一句話，從此就改變了一生——
    活著，你才能比他們更強，將那些欺負你的人全打敗。
    或許，當時，那個人，隻是為了安慰他，讓他有活下去的信念吧。但是，偏激的旗冰，卻走上了不歸路。
    他學會察言觀色，投其所好，左右逢源。
    十六歲便成為那個老大的左右幫手，得力的幹將。而且，打遍天下無敵手。道上的兄弟都尊稱他為：旗哥。
    二十歲大義滅親，把那個黑幫老大送進監獄。那些曾經欺負他的姐姐們，則全數被趕到非洲難民區。還有那些不服氣的老黨派，下場更詭異，一夜之間全都下落不明。
    從此，h城便是旗冰，旗哥的天下！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旗冰探望鋃鐺入獄的黑幫老大時，他們的對話：
    『原來，我養了一隻白眼狼！』黑幫老大。
    『你應該慶幸，他不是一隻狗熊！』旗冰。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你有種！』黑幫老大。
    『我記下了，你還有什麼遺言。』旗冰。
    『我終於，有臉去見你的母親了！』黑幫老大奇異的微笑。
    旗冰說，那一刻，他恨那個救他的人。
    但我無法理解。
    旗冰的出生是那麼尷尬的一件事，他為何絲毫都不擔心我會恥笑？不僅如此，他甚至連那些齷齪勾當都全數交代。
    難道，我就真的值得信任？抑或，本就狂傲不羈的他，根本無須擔憂我這隻螻蟻？
    他隻說到自己手握大權，統領整個黑幫，就呼呼大睡了。而我卻滿腹狐疑，他一個黑社會老大居然叫大漢師傅？更無法置信的是，現在他居然是我的保鏢？為何他又任憑老頭差遣？……
    那日後，旗冰又恢複成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樣子。但我，卻絲毫看不出，他哪裏有大家風範，霸氣衝天，甚至連一點戾氣都聞不出來，跟我印象中的黑社會，大相徑庭。
    莫不是他在騙我？
    如果是那樣，那旗冰的演技可媲美影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