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啼歌初現 第五十九章 昔年舊事(八)(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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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冉熙被耳邊的咳嗽聲驚醒,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屋中窗邊躺椅上坐著的柳程煜,見他捂著口鼻,麵色較之此前更加蒼白。
“你……可好?”忍不住問出聲來,柳程煜偏頭看向白冉熙,歉然一笑,“陛下可好?”
白冉熙坐起身來,除了眉心處有幾分陣痛外,似乎沒什麼變化,“林婼……如何了?”他隱約記得自己隨林婼離開,但後麵發生的事情卻十分模糊。
“被軟禁在宮中,一切等陛下發落。”柳程煜抬起手邊的絲絹,捂住口鼻又咳了幾聲,見白冉熙皺眉看他,微微一笑,“讓陛下見笑了。”
“你的身體……”白冉熙話才出口,見屋門開啟,曆少宸從屋外走了進來,看到白冉熙神色一沉,卻也沒有多言,徑直走到柳程煜身前,將手中的藥碗放下,“主子,趁熱喝了吧。”
柳程煜恩了一聲,抬起那藥碗一飲而盡,白冉熙看在眼中,心中卻滿是疑問。曆少宸收起空碗,沒做過多停留,轉身離開了。
待屋門關閉的聲響傳來,白冉熙這才看向眼前人道,“方才的是……”
“是獨目花。”柳程煜沒有遲疑的回答道,“按照林婼所言,此藥服下不出三日,我便可向白煜祺喂血續命。”
若是在之前,他聽及此事,必定心中歡喜,但如今林婼所言真假難辨,就連這獨目花是否能治好柳程煜身上之毒都是未知,更何況當初她所言之事了。
“陛下在擔心。”柳程煜托起手邊的茶碗,抿了一口,方才苦澀的藥味一直留在口中,倒也難受,“陛下可是認為林婼所言從頭到尾都是謊言?”
“之前雖然懷疑,卻並不否定,可如今我卻真不知她所言真假。”白冉熙心中微微一歎,“我隻怕……”
“陛下是怕這獨目花非但治不好我的病,反倒會讓我病重。”柳程煜的從容不迫讓白冉熙心中略微驚歎,而更多的卻是一種佩服,這個人似乎對生死之事不放心上,“柳程煜,你可知,早年間我一直不明白為何煜祺會喜歡同你為友,而今日卻明白了幾分。”
柳程煜了然笑笑,“陛下隻是不喜我擾了你們兄弟談心罷了。”
“如此想來倒也是。”話出了口,白冉熙隻覺有趣也笑了起來。
屋外站著的曆少宸,聽著屋中的一團和氣,卻怎麼也笑不出聲來,林婼事出後,自己曾同扶玉浠極力勸阻他不要使用獨目花,一是因為林婼所言不可信,其二便是此前林婼所給的藥丸毒性頗重,這獨目花也很可能同那藥丸一般,短時間內有起色,長久來說隻會傷身。但柳程煜堅持為之,他二人最終隻能妥協。
曆少宸偏頭看向同樣站在門前的扶玉浠,抬步走上前去,低頭看著她,出聲問道,“為什麼要去?”
扶玉浠茫然的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了曆少宸半晌,還是低下頭去,不言不語。
“為什麼?”曆少宸焦躁的抓住她的肩膀,逼問道“為什麼……是他。”
扶玉浠向後退了幾步,步履蹣跚,癡傻的笑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玉浠。”見她逃離,曆少宸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當日我在烏素瀘城中對你說的話都忘記了嗎?”
扶玉浠眼中含淚,直視著他,“我沒忘,一直記在心上,我以為今生今世不會再見,可……為什麼當日要來到此處!”
“玉浠……”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們明明這般熟悉,你明明清楚的,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麵對扶玉浠的指責,曆少宸如鯁在喉,隻能聽著她的聲音傳來,“為什麼……要眼睜睜的看著我……陷進去,為什麼……”
“我……”曆少宸咬了咬嘴唇,抬頭將眼前人攬入懷中,“我不希望你痛苦,我不願你去背負這一切,十年前從村莊中逃離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今生今世要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任何一點傷痛,所以我瞞你,不希望你同我一樣,整日生活在複仇中,但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收緊雙手,緊緊保住懷中人,仿佛下一個瞬間,就會消失一般。
——我曆少宸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愛上他,為什麼……玉浠,為什麼你會愛上他……為什麼……——
柳程煜轉過頭看向白冉熙,見他心神不定的望著窗外,似乎下一秒鍾就要衝出屋外。起身,走到白冉熙身旁,柳程煜抬手扶在他肩上,白冉熙仰頭看向他,眉頭微皺道,“你知道。”
柳程煜輕微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你……也必須知道。”
白冉熙隻覺渾身疲憊,有氣無力道,“既然你會同我談此,還讓我聽到方才屋外之事,可見你已經知曉我對此並不意外。”
“陛下,當年之事左空蟬同穆琦嫣瞞了你十年,但如今到了必須要將這個秘密解開的時候,今日有林婼,往後還不知會有何人,陛下總要一日你必須要麵對這一切。”白冉熙看著神情嚴肅的柳程煜,點了點頭,“我……明白。”
“陛下對十年前之事,還設有多少印象。”
“一無所知。”
“那麼我們便要從頭講起了。而這一切都要從你的母後洛雲煙之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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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元曆1049年,洛雲煙離世,舉國哀念三年。
十年前,白駱為了灼淚歌而迎娶洛雲煙,本欲從她身上得到有關灼淚歌的消息,卻不想十年過去,沒有半分消息,而白駱的耐心也漸漸消耗殆盡,他等不下去了。
洛雲煙之死,在這深宮中有兩人早已料到,其一是洛雲煙本人,自從白駱想奪取灼淚歌的陰謀曝光後,她便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死在他手中,哪怕是在白煜祺出生後,她的這個念頭也從未斷過,而這些年他二人百般周旋,讓洛雲煙更加篤定了。
而另一個人便是聞人籬之母,聞人可,進宮前她曾是襄涵國第一才女,沒有人知道她為何會突然入宮,就連平日裏私交甚好的洛雲煙也沒問出所以然。但聞人可卻將她二人看的透徹,她知道灼淚歌,知道白駱的私心,也知道洛雲煙的決絕,所以從那時開始她就知道,洛雲煙遲早會死於白駱之手,不為別的,隻因灼淚歌。
所以,在得到洛雲煙死訊的那分鍾,她並沒有驚愕,十年了,一切也該做個了結了。隻是可憐了她的兩個孩子,年長的白冉熙才剛滿十二周歲,而白煜祺才過八歲。在最初的日子裏,她總是派人暗中保護兩個孩子,她怕白駱一事怒起,會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出手。
而在此後的三年間,她慶幸當年自己的這個決定,白駱不止一次想要除掉白冉熙,而這個孩子巧妙利用自己埋下的暗探,一一躲過了,這讓聞人可讚歎不已,也讓她下了決定將自己手下的密部交予他。
三年後的1052年,白冉熙借故出宮,此後一年未歸,在那一年中發生了什麼,聞人可並不知道,但一直跟在她身側的左空蟬同穆琦嫣二人,卻似乎知道了什麼。
她唯一知曉的便是這個孩子有些地方已經不同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本來同白冉熙很親近的小籬,有些疏遠了。
雖然平日裏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三人一起玩鬧,白冉熙沉穩,白煜祺好動,小籬總圍著白冉熙喊叫著熙哥哥,但聞人籬是她的孩子,她能夠感到有什麼已經不一樣了。
——北紆國,國師府——
聞人籬仰頭望著天空的銀月,若有所思。阮玉端了茶碗過來,遞到她手邊,接過茶碗,聞人籬掀開蓋子,輕吹了一下,開口道,“阿阮,你可知我為何痛恨襄涵國主。”
阮玉有些愣住,她沒料到聞人籬會說這些,“阿阮不知,但您必是有您的原因。”
輕笑一聲,聞人籬回身看她,“你倒是信我。”
“隻是這些日子相隨,阿阮覺得大人並非世人所言一般冷血。”阮玉直言道。
“嗬。”聞人籬回頭看向夜空,“阿阮,如果你所識之人並非如你所想一般,在你心中他本應是這世間最溫文爾雅之人,而事實是……他是這天下最殘酷狠毒之人,你待如何?”
“阿阮愚鈍,不明大人所言,但如果當真有此事,阿阮願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親眼所見……”聞人籬低聲喃喃著,若這一切具是她親眼所見呢?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