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北紆國師（二）
    聞人籬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很是陌生，不覺動了動身子，想要坐起身來，卻不想肩膀的疼痛讓她跌回床鋪。許是聽到屋中聲響，外麵傳來了腳步聲，一名女子掀開簾紗走到她身前，低頭欠身道，“您醒了。”
    聞人籬看著她，又看了看眼前的屋子，不覺斂眉疑惑，“你是誰？這裏又是何處？”
    女子微微一笑道，“我名為阮玉，本是莊主身邊的侍女，此番大人受了傷，身旁沒有信得過的侍女，便讓我來此，服侍您。”
    “你為何稱我為大人，而不是皇妃？”聞人籬忍者肩上的疼痛，坐起身來。
    “您當心。”阮玉上前扶她坐好，拿了幾個軟墊讓她靠著，“自那天後，您昏迷了五日，這期間公西兗已經登基為王，而您也已非皇妃，而是北紆國的國師大人。”
    “哦？”聞人籬低頭略一思索，心想著這公西兗動作到快，恐是怕我一旦蘇醒會對他提出什麼苛刻要求，不過……嘴角一揚，如此也好，她本就無意長留在宮中，“憐司濡現在何處？”
    “主子……”阮玉神色一暗，“主子回莊中去了。”瞧她神情不對，聞人籬猜到幾分，“怕去的不是一言山莊，而是煙花之地。”
    阮玉咬了咬嘴唇，沉默不語，聞人籬咳嗽了幾聲，開口道，“罷了，憐司濡為人也非第一日知曉，我尚未蘇醒，他人便已在煙花巷中，想來我等也不過是他眾多鶯燕之一。”
    “大人不是。”阮玉眼眶微紅，抬頭看她，眼前女子麵色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言語中又諸多無奈，並非世人所言那般。
    聞人籬看著她，微歎一聲，“阮玉便是了嗎？”
    “國師大人不同。”阮玉焦急辯道。
    “莫叫我國師大人，聽得生分了，喚我聞人籬便可。”她微笑著看向阮玉，“你在憐司濡身邊多久了？”
    阮玉低下頭，臉頰微微泛紅，小聲道，“年幼時，被他撿回莊中的，那時，他還不是莊主。”
    “阿阮喜歡他。”女孩點了點頭，麵頰紅雲更濃，這女孩將心事都寫在了臉上，聞人籬接著說道，“阿阮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讓他身側隻有你一女子相伴。”
    “這……”阿阮驚訝抬頭看向她，隨後拚命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莊主……莊主他……不會……”
    “不會永遠伴在你身邊？”聞人籬挑眉道，“也許隻是你不夠努力罷了。”抬頭撫上她的臉頰，細細瞧了瞧，點點頭道，“倒是個美人胚子，比那煙花巷中的輕浮女子要可愛許多。”
    “我……”阮玉被聞人籬一挑撥，心中一動，搖擺不定，隻聽聞人籬聲音在耳邊不斷，“其實這些年來，你一直是離他最近的人，默默為他付出，難道就沒有資格得到一絲回報？”
    “如今機會便在眼前，如何決斷便在你了。”
    阮玉看著她，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定道，“我要如何做，告訴我。”
    聞人籬淺淺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遞到她手中，“告訴憐司濡，今夜我要同他把酒言歡，到時，你便將此物滴入他的酒杯中，隻需一滴……”她身子前俯在阮玉耳畔道，“他便永遠是你的了……”
    此時，煙花巷中，流蜒街外。憐司濡端起手中的酒壺，斟了兩杯酒，一杯遞到眼前屈少維桌前，道了聲請。
    屈少維也不拒絕，舉杯一飲而盡，扣杯桌上，擋住憐司濡的酒壺道，“有人請酒去奢華酒莊，有人請酒到那美人歡聚之地，但從未聽過有人請酒，進了這煙花巷，卻在街邊尋了一尋常酒肆，有趣，當真有趣。”
    “別說有趣，隻說這酒。”憐司濡抬手自斟一杯，在鼻間嗅了嗅，“雖是尋常人家，但這巷中卻尋不出第二家醇香酒水了。”
    “那倒也是。”奪過他手中酒壺，屈少維自倒了一杯，“還是你識貨。”
    聽他誇獎，憐司濡好不自傲，“那是自然。”
    “得了。”屈少維白了他一眼，“說吧，究竟有何事，要放到此處來說。”
    晃著眼前的酒杯，憐司濡輕笑一聲，“不如屈兄你來猜猜如何？”
    “這有何要猜的。”屈少維冷哼一聲，“除了聞人籬我不做第二人想。”憐司濡端著酒杯的手一停，無奈一歎，“屈兄厲害，司儒甘拜下風。”
    “不是我厲害，而是你都寫在臉上了。”屈少維搖搖頭，“將阮玉指到聞人籬身邊，你的心思若再猜不透便是我等白活了。”
    一杯酒入肚，辛辣痛快，“大哥讓我在聞人籬和一言山莊之間做出選擇。”
    屈少維心中暗咦了一聲，此事他當真不知曉，“你如何決定。”
    “我……”憐司濡又灌一杯，“我打算離開聞人籬。”
    “舍得嗎？”屈少維蔑笑一聲，“你跟在她身邊四年有餘，豈是能夠說走便走的。”
    “那我又能如何？”憐司濡苦笑一聲，“既然明知不會有結果，又為何要執迷不悟，況且我尚還是一言山莊莊主，不能不為眾人考量。”
    “你何時有那麼好的心了？”屈少維開口道，“如若你一早知曉，此番一言山莊便不會趟這渾水，雖然此事於雙方有利，但……”想起那日戰死在宮中的兄弟，不覺咬牙，“我一言山莊可不會為了掙得事件名聲而棄弟兄的性命於不顧！”
    “少維，我錯了是不。”憐司濡端起酒壺，盡數倒入口中咽下。
    屈少維奪去酒壺，皺眉看著眼前之人，“你醉了。”
    “醉？嗬……”憐司濡自嘲一下笑，“醉又有何用，這些年我做了那麼多，最終卻也落得一棋子的命數，棄之無謂。”
    “你……”屈少維隻覺他話間有什麼不對，“你是不是還做了什麼？”
    “你覺得呢？”憐司濡眼前一片暈眩，想要起身，卻掀翻了身後的長凳。屈少維見往來人悄聲議論，生怕憐司濡身份被認出，忙上前將他扶住，“我先帶你回去，有什麼之後再說吧。”
    “我殺了白煜祺。”聲音雖低，卻字字清晰。
    屈少維轉頭看著他，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雖然不是親自動手，但若不是我攔下聞人籬，白煜祺便不會死。”
    “你是不是活得太久了！”屈少維恨不能宰了他，那白煜祺之事明裏雖未傳開，但私下卻是鬧得沸沸揚揚，說聞人籬為本為奪灼淚歌將白煜祺軟禁，誰知中途冒出個名為嵐樾的女子，不僅讓她計劃落空，還賠掉了白煜祺性命，同白冉熙之間更是因此時徹底決裂。
    江湖上傳聞，聞人籬已暗中查探嵐樾身份，無論何人，取得嵐樾首級，必將重賞。卻不想，憐司濡竟同此事有關，“聞人籬可知曉？”屈少維現今最關心的是此事，如果聞人籬知曉，那麼按照那女子的心性，斷不會這般輕易放過憐司濡。
    “喂喂。”身旁人已經昏睡過去，問不出半點話來。
    屈少維心中一動，攬過憐司濡，一路向聞人籬所待的國師府而去。就算是賭，他也要刺探一下聞人籬，如果她真的知道，那麼為了保憐司濡性命，自己不得不違心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