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啼歌初現 第十九章 舊城之困(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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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舍破舊,門庭冷落,這就是遠離權力、奢華中心後烏素瀘族的下場,曾經在這片陸地上書寫下濃墨重彩一筆的部族,就那樣漸漸被世人遺忘,被整個世界遺忘,若按他們的話來說……是被神遺忘了……
風吹著街道兩旁屋舍的木門嘎吱作響,門上的鐵索在時間的流逝間早就腐化斷裂,扶玉浠自進了這座城,心中就好像被什麼摁著一般喘不過氣來,不自覺的抬手捂住額頭,心中一驚……額角上竟然都是冷汗!這麼多年了,本以為早就忘記,卻不想在此時回憶起來。
忍不住推開一扇屋門,桌上厚重的塵土都說明此處已許久不住人了,像是被什麼驅使一般,她抬起步子向屋中走去。在布滿灰燼和蜘蛛絲纏繞的角落裏,她看到了兩具瘦小的骷髏,他們那麼小,互相攙扶著都在角落中,那麼無辜的想要躲避災難,卻還是沒能幸免……
這是屠殺……扶玉浠渾身無力,退後幾步,她明白自進城後不斷讓自己窒息的是什麼,是屠殺滅城後留下的陰霾,那種無法消散去的死寂,這裏是他們的家園,亦是一個巨大的墳墓,承載著近千人的死亡,這個地方……她的身子忍不住顫抖起來……這種氣息……好熟悉……
眼前一陣暈眩,扶玉浠向後倒去,卻不想被人一把摟在了懷裏。
剛在外時,白冉熙隻覺她神情不對,再回頭卻已不見人,忙來尋,便看到她昏迷倒地,這才一把扶住了,“扶玉浠,你怎麼了?”隻見懷中人緊緊抱住他,將頭埋在他胸口,悶聲道,“帶我走,離開這間屋子。”
不知發生了什麼,白冉熙忙抱起她出了屋子,微風吹拂著她的發絲,似乎也吹散了彌漫在她心間的陰雲。她抬起頭,見白冉熙麵帶擔憂的看著自己,微微一笑,“你還要抱到什麼時候。”
“你情況不好。”看著她明顯有些蒼白的臉頰,“而且,你手腳冰涼,剛剛又險些昏倒,究竟怎麼了?”
扶玉浠敷衍的笑笑,掙脫他的懷抱,“隻是想到了些事情,現在已經不礙事了,我們還是走吧。”
“可是……”白冉熙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她打斷了,“無論什麼都是小事,現在還是盡快找到夏侯善同白煜祺吧。”
雖相處時間不久,但他也知曉眼前這女子性情倔強,她不願說沒有人能逼她說出。看她先一步而行,白冉熙也隻得閉口不談,跟了上去。
“等等。”白冉熙一把拉住從剛剛開始就悶頭向前的女子,將她拖拽到自己身後,噓了一聲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白冉熙這一說,她才注意到這附近似乎有人,而且還不止一人,似乎正朝著他們這方向而來,想著自己方才如果就那般衝上前去,豈不成了對方的活靶子。他二人本順著一進城的主道行進,而對方似乎是從另一條街道橫穿而來,如果說躲倒也有路可走,隻是與其躲躲藏藏不如正麵相對,能解決一個算一個。
如此想著,白冉熙拉著扶玉浠躲到屋簷下,小心聽著那些人的腳步聲,握緊手中長劍,他心中暗想著,隻要對方一露頭便先將第一人做掉,其他的伺機而動。
啪嗒——啪嗒——連續不斷的腳步聲猛然一滯,白冉熙心中一緊,又聽聲音再起,那人已到身前,就連呼吸聲也似乎就在耳邊。
動!白冉熙暗念一聲,揮劍直向那人而去,隻聽鐺的一聲,兵器相接,白冉熙心思一轉,看來對方早有防備,抬頭想將來人容貌看清,卻不想兩人俱是一愣,片刻後異口同聲道,“是你!”
柳城煜放下手中的劍,看著眼前的白冉熙,詫異道,“你怎麼會在這兒?”餘光處又看到他身後的扶玉浠,更是愕然,“你……怎麼也在這兒,而且……”看看白冉熙又看了看一副做壞事被被抓到模樣的扶玉浠,“玉浠,你過來。”
扶玉浠癟癟嘴,心說自己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柳城煜一行本就是要到這城中來,自己卻忘得幹幹淨淨,若早知道絕不會進來半步的。略不情願的走到柳城煜麵前,支吾道,“這……我可以解釋的。”
“解不解釋倒是其次,隻是……”柳城煜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握住她的手道,“你怎麼臉色這麼蒼白,手還是冰的。”
扶玉浠神色一滯,眼神飄忽不定看向旁出,“沒……什麼,昨夜受了風寒而已。”
一直站在柳城煜身側的曆少宸聽到此話,又看到扶玉浠表情僵硬,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一步上前拉過扶玉浠,一言不發的走向一邊。
看他們這般,白冉熙心中一堵,向柳城煜開口道,“他二人是何關係?這般親密?”
柳城煜覺他話中有話,卻也沒有深想,隻是笑了一下,“他們雖非親緣,卻更勝親緣。”見白冉熙不解,他不急不慢道,“這麼說吧,他們在年紀尚幼時便經曆了我等從未想及的可怕事情,因而對於他二人來說,彼此是這世間唯一生死與共之人,亦是唯一不會背叛彼此的人。說來……這可比某些人的骨肉親情來的真切多了。”
柳城煜的話就像是紮在他心間的一柄刀,割開了好不容易有些解封的心髒,他的目光追隨著那兩人,不知曆少宸說了什麼,扶玉浠的臉色倒是紅潤了許多,她釋然一笑,那般沒有防備的微笑,同行幾日他從未見過這般笑容。心中一痛,他低下頭去。
在這些年間,從未有這種感覺,明知得不到卻還是不想放手,從一開始在茶寮相遇時,他便明白,這名女子不會同自己有太多聯係,她是過客,因為她的身份也因為她的性情,都注定他二人不可能生出情愫,這是一段從一開始就知道是錯卻還是無法抑製深陷下去的感情。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今生……不會屬於自己。
一陣風揚起扶玉浠耳畔的青絲,她抬手將發絲別在耳後,餘光觸及白冉熙,會然一笑,卻又覺得有什麼不對,幾日來熟悉的麵龐如今生出些許陌生的意味,她感到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而逝,他們相距不過數米,卻仿佛離了好遠。
“玉浠。”曆少宸將她偏過去轉向自己,盯著她的眼眸,“以後,還是不要接觸了。”扶玉浠雙目猛然瞪大,她忘了他們是多麼熟悉彼此,就連她一個小小的動作,他都能猜出自己心中所想,垂下頭顱,扶玉浠點頭道,“我明白了。”
曆少宸將她摟在懷中,拍了拍她的背,“我都知道,所以……沒事了。”
白冉熙出現後,左空蟬本想將夏侯善一事稟報,卻一直沒找到機會,而且夏侯善此時的情形也有幾分不對。他緊捂胸口,臉色鐵青,似乎是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柳城煜從剛剛開始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光忙著找機會欺負白冉熙,把什麼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回頭一看,猛然想起,扯住白冉熙的胳膊道,“有一人,你定要見。”白冉熙還未回過神來便被拉到夏侯善眼前,頓時一愣。
“夏侯大人,你怎麼……”看到眼前活生生的夏侯善,白冉熙隻覺哪裏不對,雖然他料到夏侯善會在這城中,但從未想過他不是被五花大綁著。
夏侯善眼前一陣恍惚,他似乎聽到了白冉熙的聲音,他想告訴那孩子盡快離開自己,但卻拚死說不出半個字,從一見到白冉熙開始,他的腦海中便一直有個聲音,隨聽不真切卻一直催促他生出一個念頭。
——殺了白冉熙——
因為一直抗拒,所以頭痛不已,胸口像被野獸撕裂一般劇痛,他抬手將身側的左空蟬推向一旁,自己則扶著牆壁,緩緩站起身來。
“夏侯大人。”白冉熙看他模樣,似乎是疼痛難忍,忙上前參扶,看向左空蟬,“他怎麼了?”
左空蟬也覺奇怪,“方才還好好地,這究竟是怎麼了。”
“走……”夏侯善咬著牙吐出一個字,白冉熙先是一愣,而後胳膊陡然一陣疼痛。眼前之人明明說著讓自己走,手卻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胳膊,那氣力就像是要深入皮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