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9章 化城出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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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山路上又走來十多人,前麵的兩人手拉著手,一個是身穿醬色道袍、眉目清秀的道姑;另一個是一身紅衣,眸子明淨清澈的女子,正是周清竹和柳晗煙。她們後麵跟著莊昭雪、柳朝暉、張清陵,再後麵是吳清山、劉清嶺,大癡道人和不可和尚走在中間,走在最後的是王厚和靈通、靈動兩個和尚。
“他娘的,這九華山還真不錯,快趕上廬山了。”大癡道人叫道。不可和尚譏道:“這是四大佛山名山之一,當然不錯,不過……你一個老道士激動什麼?”“我激動什麼,這又比不上我白鹿觀,不過比你那東林寺倒好得多。”兩人一路鬥嘴,就沒有停過。
王厚卻突然停下腳步,一聲驚呼:“朱叔叔?”台階邊上,彎腰拿著掃帚的那人一怔,抬起頭來也驚聲道:“厚兒!你怎麼來這裏了?”“真是朱叔叔,你不是回老家了嗎?自平哥哥呢?”
“平兒?他不在邊王村,去哪裏了?”“他去固始尋你去了呀……你們沒遇到?”“沒有,我剛到廬州,就遇到當年的仇家,一路跟到這裏了……你爹可好?”王厚搖搖頭,長歎一聲:“我差點就掉巢湖淹死了……唉,朱叔叔,你……你過得好嗎?”
眾人已經停下腳步,柳朝暉和柳晗煙二人同時走下台階,柳朝暉向朱誌長作一揖:“見過朱叔叔!”柳晗煙看著朱誌,問道:“你就是朱叔叔?聽書呆子經常說起你。”“你們都是平兒的朋友?好、好,平兒也長大了。”
王厚忙介紹起來:“這位是廬山東林寺不可方丈,這位是廬山白鹿觀大癡道長,還有……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
大癡道人看著朱誌:“你武功不錯嘛,怎麼還有仇家?”朱誌趕緊一抱拳:“道長過獎,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已經過去了,多謝道長關心。”
王厚又道:“道長、大師,你們先去罷,我和朱叔叔在這裏說會話。”不可和尚向朱誌合十:“也好,我們先上去看看。”朱誌俯身謝過,眾人繼續向上行去。柳晗煙沒動身子,周清竹也陪著她留了下來。
柳晗煙對王厚道:“書呆子,這裏人雜,你又不會武功,我就在這裏等你罷,一會再一起上去。”王厚笑道:“還是煙兒關心我。”“我才不是關心你呢……我隻是想、想……向朱叔叔多打聽一下九色蓮花。”
朱誌笑問:“厚兒,這是你媳婦兒?”柳晗煙臉霎時緋紅,一跺腳:“朱叔叔,你……你怎麼也開起我的玩笑來了?”周清竹掩嘴笑道:“阿煙姐姐,你臉紅了呢。”朱誌看著周清竹又問道:“厚兒,這也是你媳婦兒?”
周清竹也紅了臉。朱誌哈哈大笑:“你們就隨我去住的地方罷,那裏人少,安靜些。”朱誌的住處緊挨化城寺,二十多間的房屋圍出一個院子,院子不大,栽有一小片竹林,地麵掃得甚是潔淨。進了屋裏,隻見一張床擺在正中,另有二把竹製的椅子,除此並無他物。
朱誌倒了茶水遞給三人,柳晗煙接過一口喝去大半杯,將杯子遞到王厚麵前:“書呆子,這茶還不錯,給我續點水。”
王厚接過杯子:“煙兒,這茶要慢慢品味,你怎麼一口飲了?”柳晗煙嗔道:“我、我口渴了,不能多喝點嗎?”朱誌一旁笑道:“能多喝、能多喝,這水是我挑來的泉水,多得很。”
柳晗煙撅著嘴:“聽到了嗎?書呆子,喝點水都這麼小氣。”周清竹笑道:“還不快點給阿煙姐姐倒水?”
便在這時,院子裏有人叫道:“朱大叔,你在屋裏嗎?”朱誌應道:“在啊,道楓,你怎麼來了?”“他們都在廣場上呢,我閑著無聊,就下來看看你。”一個十五六歲,長得清清瘦瘦,身穿黑色緇衣的小和尚走了進來,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下,問道,“咦,朱大叔來客人了?”
王厚雙手合十,裝模作樣道:“見過小大師。”道楓咧嘴笑道:“這位施主長得好斯文,小師傅就是小師傅,大師傅就是大師傅,怎麼是小大師了?……你們是誰啊?”
“謝大師垂問,小可姓王名厚,王厚也。”王厚仍是雙掌合十,卻逗得柳晗煙撲哧笑了起來,推了他一把,“書呆子,酸死我了……”
小和尚一把奪過王厚的杯子,一口喝去大半,一抹嘴:“渴死我了,這些天可累壞我了,那廣淨老和尚陰陽怪氣,可真難侍候。”柳晗煙學著王厚的口氣問道:“這茶要慢慢品嚐,小和尚,你怎麼一口飲了?”
朱誌卻是一怔,喃喃自語:“廣淨?……我記得當年,那人叫廣澤……”道楓眨眨眼睛:“是啊,朱大叔認識那個老和尚?”朱誌並未答話,眼睛看著院外那片搖曳的竹林,似是陷入回憶之中,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一個時辰後,已是巳時二刻,太陽漸中,化城廣場上的人已經不下四萬。這些人中,穿黑色僧衣的大多是東宗弟子,不下七八千人,散在廣場的各個地方。穿灰色僧衣的是西宗弟子,不下三百人,大多集中在廣場中間和靠前的位置。其他則是江湖人物或青陽一帶的香客百姓,這些人有的先前還是站著,可長時間不見什麼動靜,紛紛坐在地上吹起牛來,也有人帶著骰子,三五成群地賭了起來。
正午時分,宗根走了出來,站在高台向廣場眾人高聲說道:“各位施主,九華宗感謝大家對九色蓮花的關注,隻是這九色蓮花,我們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出世……不過,今天我宗備了一些素齋,一會發給大家。”他的這番話以內力送出,猶如銅鍾敲響,廣場上雖然人多,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有人高聲回應:“不勞費心,我們已經備了幹糧。”也有人大聲問道:“大和尚,我們就想看一眼九色蓮花,什麼時候才能讓我們看啊?”
宗根搖頭苦笑:“貧僧的確不知。若是日落時分、晚霞消散之時仍然不見,可能就見不到了。”眾人聞言又有了指望,打起精神繼續等候,見太陽漸漸偏西,又紛紛開始不耐起來。
忽聽有人低聲道:“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各位施主請回罷,這九色蓮花想來隻是訛傳。”隻見一個穿著褐色袈裟,目光如電,長須飄飄的老和尚走到台上,聲音雖然低沉,在場眾人卻大多雙耳轟鳴。
“這老和尚是誰啊?”底下亂哄哄地議論起來,“離得遠看不清楚,像是九華西宗的廣淨方丈,前天晚上,我在青陽還看到他和人動手呢。”“你說的不錯,就是那老和尚……”
“老禿驢,你在講什麼屁話?當我們是三歲孩子,這麼好哄?”正是大癡道人的聲音。底下有人道:“是啊,這老和尚憑什麼說是訛傳?”
“不會是他想獨吞罷,真不是好東西……”這些人又怕那些眾多身穿灰色緇衣的和尚,隻是小聲議論。
廣淨心中暗怒:“這麼多人想爭奪九色蓮花,如果不立威,又如何能鎮得住?”想到高聲喝道,“大癡老道,你若還不服氣,就上台來罷。”
“他娘的,老子還怕了你不成?”大癡道人縱身而起,雙腳點中一人肩膀,向前飛出三丈;再一點,又是三丈,幹瘦的身子猶如蝴蝶一般,翩翩向台上飛去,眾人大聲喝彩。不可和尚知他不是廣淨的對手,也縱身而起,隨後追去。眾人看了,更是群情振奮、掌聲如雷。
台上,廣淨方丈左手並指向前,右手化掌立了起來。台下幾百個西宗和尚轟然叫道:“方丈神明!‘放生掌’無敵!”
“放屁掌還差不多!”大癡道人“呸”了一聲,雙腳還在空中,雙拳就已經舉過頭頂,不停劃圓,隻是還未落到台上,身子卻突然往前傾斜。原來,廣淨並沒有先出指,而是先用右掌使出“放生掌”的第二招,大癡本是身子前行,被他牽引卻是往前一衝。
廣淨趁大癡不穩,左指衝出勁氣,電閃之間,大癡還來不及施出“揚帆拳”,隻覺得胸前一痛,摔倒在地。
不可和尚大驚,落下身子,扶住他連聲呼喚:“大癡,大癡!”右掌按在老道的後背,將真氣緩緩送入。大癡緊蹙眉頭,手捂胸口,鮮血不停地從手中滲出。
張清陵等人無不大驚失色,推開人群向這邊擠來。靈通、靈動也拔出長劍,聚向這邊,柳朝暉、莊昭雪緊隨其後。
“方丈神明!方丈神明!”西宗僧眾大聲歡呼。台下眾人等了半天沒見什麼動靜,早就感到不耐,現在好不容易看到打鬥,沒想到人還沒上台,隻一招就倒在地上,未免大失所望,罵道:“這個老道真沒用,要是我上去,肯定會將老和尚打得升天。”
邊上一人道:“你就少吹牛罷,那老道剛才的身法,你我一輩子也趕不上。”又一人嘲笑道:“就你那三腳貓,還能跳得上台嗎?就算能爬上去,看那老和尚的模樣,也能一招送你去西天。”
也有人將什麼東西往台上扔,遠遠罵道:“怎麼沒個照麵,就下了殺手?太不道義了!”不等灰色僧衣的西宗弟子循聲望來,那人將頭一縮,不知躲到哪裏。廣場上混亂不已,便在此時,忽聽有人高誦一聲:“南無大願地藏王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