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熬了許多年，把自己熬成了一個瘋子。衛若初熬了那麼多年，把自己熬成了變態。
    這人無時無刻都在不安中盤旋，不安於自己的存在，不安於任何人給予他的關心，不安於身邊的每一個人。
    他一個人在漠然無人的地方焦躁到發瘋，卻隻能把這一切混著痛苦喝下，一點都不能表現出來，然後把自己一層層偽裝，最終偽裝成現在的衛若初。一個折騰自己折騰別人，卻依舊不安到讓人覺得有些可悲的變態。
    敖清翰的左手有一道很淺的疤，敖家醫生自然有本事讓這道傷留不下來，可惜敖大少不允許，他想給自己留著一個警告，隻要衛若初還在的一天，他就不能放下這麼一個人。
    衛若初垂下眼簾就能看見敖清翰握著自己的手掌上有那麼一道淺淺的痕跡，這人何等好的眼力，何等好的心思，想法在腦子裏麵繞了一圈，就明白了大部分。
    門突然被沈無常撞開來，這人神情難得有些慌張，看了敖清翰一眼之後，然後向著衛若初點頭示意：“衛鬆來了。”
    衛若初猛地站起來，然後看見沈無常略微有些詫異的神色：“你詐我？”
    “這不算詐，因為他真的來了。”沈無常冷下臉來：“不過，我也能確定你沒有失憶。”
    “把他們都放在這裏，讓章洛和孟朗之看著。”衛若初極快的拉挺身上的西裝：“你和天啟陪我出去，你們應該知道怎麼做。”
    衛若初利索的走出去，解下西裝上的花束和取下自己的戒指，遞到墨殤的手上：“在這裏看著這些東西，我等下回來拿。”
    墨殤一愣，看著這人麵無表情的臉龐，最終還是接過小心的握在自己手裏。
    天啟從旁邊拿出備用的白巾幫若初帶上，他自己緊了緊自己的領帶，長舒一口氣來，然後環視了一圈，略微皺著眉頭看著敖清翰。
    “我的疏忽，我沒想到他竟然有膽子來。”天啟沉默的鞠躬：“敖先生，手套能否借用一下。”
    敖清翰看了一眼衛若初，並沒有動作。
    衛若初覺得有些麻煩的咬了咬牙：“借給我。”
    “你欠我一個人情。”敖清翰握著手套走過來：“我替你帶上。”
    墨殤冷下臉來，被孟朗之壓著坐了回去，然後點頭示意墨殤坐下：“所以我說這個孩子啊一定會成長為比無常還要恐怖的人類，因為他真的太會隱藏了。”
    衛若初沒有反抗，但是他同樣也不看敖清翰，就在那邊跟沈無常小心說著什麼。沈無常神經似乎也有些緊繃，不住的點著頭：“恩，我知道。”
    衛若初的手略微比敖清翰的手小一點，戴上手套顯得不那麼合手，但是衛若初隻是緊了緊手中的手套，然後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確保自己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站起來準備出去。
    “謠風。”若初把衛謠風細碎的頭發攏了攏，然後歎了口氣：“在這裏乖乖呆著，別出去，知道嗎。”
    衛謠風點了點頭。
    然後他才似乎放心下來，用盡了全身力氣似乎才推開了那扇出去的門。
    “他要去見誰？”墨殤小心的握著手上的東西，明顯感覺到了不同的氣氛。
    章洛也收掩了臉上的笑意，一口一口在那吐著煙，聽到墨殤的問話之後停頓了一下動作，與孟朗之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已經結婚了，似乎沒有瞞著的必要。”
    孟朗之不為所動：“但是這邊還有其他外人在。”
    這句話刺的敖清翰生疼。
    章洛嗬嗬笑了一聲：“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沈無常不懂主子，你還能不懂？你當年折騰了沈無常多久，我看那個時候你們兩個生生死死的，比他們現在也差不了多少。”
    孟朗之被說的臉一紅：“若初可跟我不一樣。”
    “能有多不一樣，他的狠辣我們四謀什麼時候沒見識過了。”章洛沉寂下來歎了口氣，煙霧淡淡圍繞著他：“說白了我們都大他那麼多，這個人最苦的時候都是我們看著熬過來的。他能有多狠，心始終是肉長的。”
    “他能放得下誰？”章洛顛了顛手中的煙杆，然後垂下眼來：“他撐著說難聽話，不就是放不下心裏的事情，要那點麵子，覺得對不起先人，心裏比誰都可憐。你們還不都幫著推一把，還折騰這折騰那的。”
    “話不是那麼說……”孟朗之小聲嘟囔了一句。
    章洛冷笑了一聲，然後抬頭看著孟朗之：“要不是顏清死了，你能丟下他？”
    “章洛！”孟朗之的聲音猛然提高了八度。
    “你偏要主子走你還是衛平的後路？！等到人死了個透心涼再生不如死的把自己折騰得要死要活的？”章洛毫不客氣的吼回去：“你們就不能盼著點好的。他是個什麼人我們都清楚，這樣下去他能活幾年。他沒有你的柔和，沒有衛平的忍耐，他遲早是要把自己折騰死的。”
    孟朗之被他吼的一愣，收緊了手指站在那裏不說話。
    “我來說。”章洛把煙杆放下：“衛鬆是謠風和主子的叔父，在衛之駒去世之後一直是代著家主和掌事的職位。”
    “其他的也不可能多說，事關衛家秘辛我們就知道一點風聲。不過主子向來不喜歡女人，聽說這件事情就是因為他叔父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