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其實沒想過自己會死，最起碼沒想過自己死的那麼早。敖清翰那次吞下那個藥他早有安排，蕭寒天直接被天啟帶在身邊，就在敖家之外，大量的喚醒劑就在車裏備著。他清楚的知道這次之後自己就廢了，蕭寒天也抓耳撓腮的跟他說過這藥下去他休想再像以前一樣。
    但是代價終歸隻是代價，他一定不會死。
    這樣就夠了，隻要他還活下來一天，自己對於敖清翰來說就如同魔咒一般。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意誌在那麼瘋狂的藥物下自己也能苦苦熬過去，因為這藥物再厲害對於一個心已經死了的人效用自然降低些。
    衛若初活了二十一年，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隻要敖清翰欠了自己一條命，那麼他活著的時候，敖清翰如何狠辣都下不了那個手對衛家真做出什麼事情來，隻能不痛不癢的做些騷擾，讓他煩惱下。
    自己死後，敖清翰是不是會把那積累了十九年的怨恨丟在衛家身上，謠風和小凡還有誰能照顧他們，天啟該怎麼辦呢。
    我死之後，墨殤會怎麼樣呢。
    他們之間折騰了那麼多年，那人終於在那麼多年之後握著他的手說他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他們都是號稱神勇無敵，有錢有勢，鐵打金剛般的人類，但是還是無數的事情無奈而可悲，如同哽咽在候，說不出的痛苦。
    “飛機已經準備好了，哥哥你要小心點啊。”衛謠風有些擔心的把背包遞給天啟，然後看著若初：“如果法國那邊有什麼不對一定要通知回來啊。”
    “神之子和暗之王全部跟我走了，不需要擔心什麼，你好好照顧衛家，別讓別人趁機對主家做些什麼。”若初拍了拍謠風的肩膀：“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
    “知道了哥哥，我會小心老爺子的。”謠風點了點頭：“家裏有我在，他翻不起什麼花樣來。”
    包裏是現金和一切必備物品，還有一些特殊的藥劑，是蕭寒天連夜配置讓若初帶著的。
    到達法國的夜晚有人咬著煙頭就在下黑暗的機場上等著，梳著大背頭的俊朗男人身邊跟著的是斯文溫柔的男人。
    “這次麻煩了。”若初下了樓梯去握斯文男人的手：“也算是有些年數不見了吧，神之子沈無常。”
    “很久以前就知道會在你下麵辦事了，也是樂得輕鬆。”沈無常長得秀氣文雅，卻握住若初的手力氣很大：“你的手沒力氣很多了，再也握不住刀了。”
    “你這人就是這個樣子，我都跟你說過了，你偏要握了我的手才肯相信。”若初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看著旁邊有些俊朗卻在那邊看來看去的孟朗之：“孟哥。”
    孟朗之看了眼沈無常，看著人沒有什麼異色，才衝過去抱了抱若初：“好久不見了，若初，你這人都瘦了很多，看上去過的很不好。”
    這人極具男人的氣息，梳著漂亮的背頭，看上去俊朗異常，臉龐中似乎帶著些歐美的血統，看上去輪廓深邃。而旁邊的沈無常比這個人還略微高一點，卻長得極為溫潤優雅，帶著淺笑。
    若初拍了拍他的背，似乎在安慰他：“隻要活著就是好的。”
    無論是孟朗之還是沈無常的手勁都很大，他們兩個是槍神的徒弟，功夫都在手上，這人顛著多重的槍都不抖一下。
    “不出意外東西是敖家截的吧。”若初鬆開孟朗之，抬眼問著沈無常。
    孟朗之不動聲色的拉開了天啟，說是兩個人去看看裝備，沈無常壓低了聲音：“你聽到這個消息絕對不會舒服的，不止是敖家截到的，是敖清翰用著候家餘孽截到的。”
    若初臉色倒是沒有沒有什麼變化：“無常你果然老了，比不得以前狠了，這是我放著他們去讓他們找敖清翰的，他們當初差點害死了衛平逃過一劫，真以為沒人要動他們了。”
    “我倒是忘了你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年就是個狠人了。”沈無常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柔，卻是讓人跟著都覺得冷起來：“隻不過你這麼為難你和敖清翰，這是何必呢。”
    “這話說得好，何必呢。可惜他恨了十九年，要是如果沒個人承受他的仇恨，他不就是要瘋了麼。”若初看了無常一眼：“你當年對孟哥也不是很好麼。”
    “他不一樣，我知道你心裏有敖清翰，但是也別忘了墨殤，我從小就覺得那小子更加襯你，敖清翰這種人要不得。”沈無常無奈的笑了笑：“你還真喜歡哪小子？”
    “不是喜歡，隻是舍不得。”
    無數人問了他無數次，卻始終得到的是這個答案。說喜歡或者愛，都太奢侈了，他們之間還能用得上這些詞語麼，怕是用不上了。
    “真是好一句舍不得。”沈無常隻能笑著搖頭，他這人一直笑容滿麵，倒是也顯得不突兀。
    看著他們說完話了，孟朗之全副武裝的帶著天啟走過來，然後看了看若初：“你現在這破身子能拿什麼。”
    “輕一點的槍還能用著，雖然就是不怎麼準而已，但是眼力勁還是在的。”若初不怎麼用槍，到底還是底子在的，不可能什麼都不會，隻不過要百分百的指哪打哪倒是難了點：“能保命就好了，要是你們都在還讓我出點事情，你們都要去跳河了。”
    沈無常接話：“你倒是看得起我們。”
    天啟走到一邊，緊緊的摟了下若初的肩膀，若初笑笑卻沒有接話。
    “那批人劫了東西大概藏在港口那邊，我們估計要先去摸底查一下。”沈無常帶著人坐上車，看著留在原地的衛若初：“你怎麼說？”
    “自然去做我該做的事情。”
    天啟在車上有些警惕的想下車，可惜被孟朗之拉住了動彈不得：“你想去做什麼？”
    “去見一個該死的人。”
    若初覺得這個世界很多人都該死，隻不過這人三觀看上去正確，卻是個絕情的人。
    來到馬賽一定要去隆尚宮，隆尚宮的北翼有著馬賽美術館，非常值得一看，特別是敖家原來的主母，候萱最喜歡的畫家之一埃克爾德·普羅旺斯的作品。
    敖家前任家主，當年還是敖家少爺的時候，在這個地方，埃克爾德的畫前第一次遇到了候萱，那時候那個女子還是個隻有十六歲如花般年紀的大小姐。
    敖千宿的背影很明顯，他很高，帶著格外特殊的霸氣站在那副畫前麵，然後有人安靜走到他的邊上。
    敖清翰跟他父親關係不好，若初在還是白麟的時候又不是常常在敖清翰身邊，所以很神奇兩個人竟然沒有見過麵。
    敖父一時間覺得這個站在他身邊的白發年輕人感覺有一些不對，總是有種熟悉而不舒服的感覺，所以率先開口：“你也喜歡這幅畫？”
    他久居上位，自然口氣絕對算不上，隱隱有種壓迫感。
    “說不上喜歡。”這位年輕人的口氣說不上的冷漠，敖千宿才發現這個人長得很好看。
    有一雙極為勾人的魅惑眼睛，皮膚很白，看上去有些瘦弱，白發襯得氣質如雪。敖父馬上反應過來，想起了自己兒子那些男女通吃的消息，而且在養了不少的情人。
    “你是我兒子的人？”敖父的口氣越發冷硬起來，他自家兒子在外麵亂搞雖然算不得什麼，可惜還喜歡男人，敖父自然不喜歡。
    “以前是的。”衛若初笑了起來，看著敖父：“你和他很像。”
    眉宇之間的氣質，深邃的輪廓，若初恍惚間覺得敖清翰老了也許就是這樣。
    怕是敖千宿從來沒被人這麼輕賤過，父親竟然被說像兒子，而且連一個尊敬的稱呼都算不上。
    “果然我兒子不要你是個明智的選擇，你這人沒教養的很。”敖父有些不滿的開口，又是有些趾高氣昂的模樣，用著一種上位者的感覺看著衛若初。
    敖父突然發現自己身邊的年輕人的氣質一下子冷然了起來，用著一種幾乎是神經質的感覺笑了起來，神色看上去有些瘋狂。
    “是啊，我肯定是沒教養的，誰讓我我娘生沒娘教呢。”
    然後眼神的瘋狂最終化作濃重的黑暗，看得人心都跟著緊了起來。
    “誰讓您老婆把我父母給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