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祭拜完羽楓之後，你打算什麼時候回東京？”
    ——不知不覺，方灝已經把話題從鬥嘴聊回到正題上。
    “我不打算回去了，我已經大學畢業了，本來我哥希望我念完研究生才回來的……但是現在……爸爸媽媽一天天年紀大了，我不想他們老無所依，至少身邊有一個兒子在，心裏有個寄托也好。”
    一涉及到哥哥已經沒了的事情，苗羽然的眼神頓時黯淡下來。
    卻不知，方灝在心裏除了被這個小家夥兒居然不是高中生嚇了一跳之外，接著就是暗暗叫苦啊——這小祖宗，他拜完趕緊回日本吧，這節骨眼兒上，他留這兒幹嘛？多危險！這不是添亂麼？
    “這個，你還真顯小啊……不過我覺得吧，我要是你就回去念完研究生，畢竟也是羽楓的心願嘛，反正你念完研究生也沒多大，叔叔阿姨還年輕，你到時候回來也來得及照顧他們晚年啊，他們現在身體這麼好，也不需要你照顧嘛，何必放棄學業呢？”
    ——好吧，這話說得好聽，其實方灝就是想把他弄走，至少在羽楓的死因查清、凶手擺平之前，留在這個是非之地沒好處，可心裏急得團團轉的男人不能把事實真相抖出來，隻好硬著頭皮擺出一副兄長的架勢。
    “這個你不用擔心，其實家裏人一直以為我在東京學建築學的，但是我偷偷學的是化妝……所以、那個……這個專業不需要念研究生啊！”
    他原本也沒打算念，隻不過原本想留在日本做化妝師的工作，攢幾年經驗再回來，畢竟那邊比較專業……但現在這種情況，就算回來也不影響他實現夢想啊。
    “你……唉，好吧好吧……”
    “那你不許跟我爸媽告密！”
    “知道了……你呀……”
    “那這算我們之間的小秘密，拉鉤！”
    “行了，放心吧！小祖宗！你爸媽現在正是傷心的時候，我還不至於這麼沒心沒肺的給他們再添堵！”
    ——方灝是真心無語了，這可真是個任性的祖宗，死活說不動，現在他也沒轍了！
    兩人就這麼肩並肩，一路走一路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說不上有多熟悉，但在最悲傷的時候，身邊有這麼一個人說說話，心裏難受的滋味兒卻是好了很多，也算彼此有個安慰。
    方灝的腿肯定比苗羽然長，體力也比他好得多，可兩人的步調卻始終很一致……月光打在兩人的背影上，說不出的和諧……
    終於——
    “到了，這兒就是羽楓的地方！”
    按照值班大叔給的地址停下腳步，可這句話一出口，連方灝自己都覺得心酸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幾天前還生龍活虎，他們一起出生入死，他們一起籌劃未來，……現在卻說沒就沒了，隻剩下一盒灰燼，被埋在這一米見方的石碑下麵……
    如果他那天能多個心眼兒，多上點心，也許就不會……
    而一旁的苗羽然，安靜的站在石碑前，靜靜地看著石碑上刺眼的名字，來的時候傷心地哭了一路，真的站在這裏的時候，卻不知怎麼哭不出來了，仿佛他還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許久才動了動，伸出顫抖的手，慢慢摸著石碑上的每一個字，卻不知什麼時候，無聲的眼淚已經爬滿了臉龐。
    ……